锤子手机理想与现实两难 罗永浩想埋葬它

锤子手机理想与现实两难 

　　锤子手机遭遇困境，罗永浩又能够怎么办呢?虽然听闻了锤子手机在巴西生产的好消息，但是现实却不容乐观，锤子手机目前面临着那些困境?

　　2015年6月30日，巴西圣保罗，小米负责国际业务拓展方面的副总裁Hugo Barra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该公司已开始在巴西生产手机。

　　手机界正在成为另一个被资金弹药和价格口水淹没的战场，当中，狂热资本在进入手机市场时的粗放和浮躁亦可见一斑。种种信号都在预示着，在销售形势低迷的2015，手机大战才刚刚拉开帷幕，而且将注定格外惨烈。造成国产品牌种种困局的深层次因素或在于，资本投资趋向上，本身便是有所缺陷的。在清楚地认识到国产品牌缺乏核心技术和产品同质化竞争剧烈的困境时，各家各户所形成的投资逻辑依旧停留在用规模求生存、以利润换市场的思维上，而非真正在核心技术上韬光养晦，决意突破。去年手机产业的库存直到今年二季度才消化完毕，国产手机厂商的“下个半年考”又将会如何?时代周报记者 陈舒扬 发自北京

　　6月24日傍晚7点多，北京望京科技园摩托罗拉大厦的锤子科技办公室里，工作气氛未随夜色来临而褪去，在不久后，一款新的锤子手机将面世。最近不少员工的工作时间延长到晚上八九点。

　　6月18日，锤子手机推出了24小时降价促销活动，这天里锤子一代产品的价格由2480元降至2000元，有自媒体转发促销信息并评论：“如果，锤子T1开始就卖2000元，而非不切实际的高端路线;如果，老罗不急着开发布会，而是等到产能品控都解决了再‘挑战苹果’;如果，罗永浩能广交媒体好友且尊重友商，而非舌战群儒;如果，锤子能转换营销策略，重品牌推广而非‘情怀’……如果有如果，锤子会是什么样呢?”

　　“会是另一个平庸的厂商。”锤子科技CEO罗永浩转发评论了这条微博，句末加上一个罗氏幽默感深长的微笑表情脸蛋。

　　促销只有一天。不过几天后锤子科技官方放出消息，今年夏天会推出一款面向年轻人的智能手机，罗永浩在微博上透露价格在1500元左右。无论锤子科技如何宣称将坚持自己的理念，这也很难不被视作在竞争激烈的手机市场上，一家理想主义色彩的公司作出的妥协。

　　一周之后，人们在北京企业信用信息网看到，苏宁云商出现在锤子科技的投资人目录里，身份是企业法人股东，意味着今年3月以来苏宁入股锤子科技的传闻成真。这也让从去年至今的锤子C轮融资传闻渐渐拨开迷雾。

锤子手机

　　降价后再推低价版

　　去年10月，在锤子第一代产品Smartisan T1发布5个月后，锤子科技宣布对其价格进行调整，不同版本的降幅都在30%左右。这推翻了罗永浩此前“价格会一直坚持整个产品周期，除非下一代产品上市了，前一代需要清理库存了，才有可能降价销售”的说法。

　　锤子科技公关部门负责人窦淼磊对时代周报记者坦言，降价后“基本按成本价”在卖，最初理想的期望是能卖出50万台，但由于事先没有预料到问题的出现，截至今年5月，T1手机只卖出20多万台。

　　事先没有预料到的问题，指的是去年一代产品接受预订后迟迟未能发货。由于花了四个半月才解决好供应链问题，以至于贻误了最佳销售时期，在最糟糕的月份，锤子的订单逃单率甚至达到了90%。

　　“第一年的时候供应链的厂商可能对锤子也没有那么强的信心，虽然我们的供应商也很支持我们，但跟成熟的厂商相比，我们做供应链管理会遇到更多困难，生产过程中也有磨合和试错的过程，今年有了经验之后有些风险可以规避掉。”窦淼磊说。

　　有业内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解释，现在几家国产手机厂商的主要代工厂都在廊坊和北京富士康，主要元器件的供应商都基本一致，在代工厂和供应商内部资源是有限的，会偏重于订单量大的客户，而锤子去年的量很小，很难在厂商获得很有力的支持。

　　“现在手机行业内，其实主要是资源的争夺，包括代工厂和设备人力，供应商的产能，运营商和电商的订单，媒体资源。”前述人士表示。

　　去年的局面让本已非议不少的锤子手机声誉受损。在去年底的“告别演讲”上，罗永浩称媒体对锤子的恶评出乎自己的意料，表示从今以后自己会尽量低调，淡化个人风格对公司的影响。

　　今夏将推出的“青春版”手机，被人们戏谑地称为“小锤子”，不过锤子科技官方表示这款手机尚未定名，并在微博上发起征集广告语的活动。据了解，这款相对低价的手机在硬件配置和机身材质上与一代产品会有区别。

　　锤子科技并不承认这是在价格和市场定位上的妥协。窦淼磊告知，推出低价版本锤子手机的具体工作在去年底今年初开始开展。

　　“现在整个手机市场的环境是拼配置拼低价，营销都做得比较猛，老罗在这一点上还是坚持要按照自己的路线走，要做精品的东西，不会把价格压得很低、甚至不盈利去占领市场。现在一些厂商都把手机做到399元、499元，799元、899元也不算很低价了，公司内部一些人也有过疑问，但现在还能够达成一致。”窦淼磊说，关键是，“老罗自己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过”。

　　有心的人注意到，6月18日，T1降价为2000元，而不是一般厂家会选择的“1999元”这样的数字，这也被解读为罗永浩和锤子手机“傲娇”的体现。

锤子手机包装

　　真假难辨的财务传闻

　　6月16日，锤子推出24小时降价促销活动的两天前，创业板新股迅游科技发布公告称，向锤子科技增资3000万元，获得了1.13%的股份。媒体据此算出锤子科技的估值超过26亿元，而一年前，锤子的估值只有10亿元。

　　根据迅游科技的公告，锤子科技完成此轮融资及股权调整后，罗永浩持股比例将降至28.46%，迅游科技持股比例为1.13%，其他股东合计持股比例为70.41%。28.46%与罗永浩最初的56.36%的持股份额相比有较大稀释，这几年间，外人并不知晓锤子科技的股权变动，罗永浩也一直拒绝向外界透露除自己以外的原始股东的身份。

　　窦淼磊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迅游科技这一笔股权交易只是近来锤子科技获得融资的很小一部分。“3000万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因为它是上市公司，所以公布出来了，但其实也有其他机构对锤子投资，没有发布。因为不希望大家把注意力放在融资或市场估值上，所以我们也不主动去公布融资情况。”

　　关于锤子融资遇到问题的传言，窦淼磊也加以否定。“我向CFO包括老罗本人求证过，财务状况和产品计划整个进展是非常正常的，如果公司真的现金流出现问题，新产品的生产推出也就进行不下去了。”他说。

　　虽然按照罗永浩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的说法，锤子的投资人对于公司第一款产品是否能够盈利并没有提出硬性要求，但在市场竞争激烈、第一代产品出现状况的情形下，锤子科技受到来自投资人的压力也在情理之中，包括上市方面的压力也不无可能。

　　锤子科技内部在发展思路上的分歧有踪迹可循。今年4月，曾有网络媒体报道，锤子科技投资人之一、紫辉创投合伙人郑刚在4月25日的一场活动上对记者表示，自己终于说服罗永浩让锤子筹备新三板上市。亦曾有多家媒体传锤子科技今年内会在新三板上市的消息，不过窦淼磊对此否认：“肯定不会有这么具体的时间表。不管是董事会还是管理层，对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的资本市场上市或其他运作，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意向。”

　　按计划，锤子下一代产品会在今年内推出，时间上比“青春版”稍晚。早前罗永浩曾表示T2会吸取T1的教训，囤好10万部现货再开发布会，加上“青春版”锤子的推出，今年下半年锤子手机的表现极其重要—相对于财务方面的各种传闻，这无疑是更实际的主题，市场评论者则把它称为锤子科技能否翻身的关键一役。

　　“锤子还是一个比较理想主义的公司，当然我们也希望商业上能取得成功。”窦淼磊说。

罗永浩专访

　　罗永浩专访

　　罗永浩在其微信公众号发布了近期的一次访谈，从商业的角度谈到自己做手机的体会，以及为何创立锤子科技、背后的推动力，同时还吐露了他自己对锤子手机的期望。

　　罗永浩在访谈中表示：“做手机与做英文教育，很多东西都相似，但从性质和程度上来说，培训行业里常见的是假流氓和小流氓，而手机行业里是真流氓和大流氓，比如雇佣水军到我们的官方微博上每天刷几千条垃圾帖子并且持续一两周这样的事情，我在培训行业里从来没见过。”

　　回忆当初为何坚定做手机，罗永浩声称，除了朋友的鼓励和支持，还有一贯盲目支持自己的老婆。

　　他说：“对创业者来说，娶对一个正确的老婆是至关重要的，这很可能决定了你最后做出来的是一个十亿美元的公司，还是一个一千亿美元的公司。”

　　对于锤子的期望，在心中满意的“锤子手机”能达到什么程度?

　　对此罗永浩的回答是：“希望能做出埋葬手机的下一代智能设备，在赚钱的同时输出价值观，能改变世界。”

　　在访谈中，罗永浩还回答了与锤子科技价值观戚戚相关的“天生骄傲”这个关键词的由来。

　　他说：“有些事情我们做不来，就是因为“丢不起那人”，没有别的复杂原因。对我们团队的很多人以及很多认同和支持我们的人来说，这东西就是天生的，我们只是指出了它而已。”

　　至于传说中的下一代锤子产品T2，罗永浩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罗永浩

　　罗永浩：我想埋葬手机

　　以下为罗永浩访谈全文：

　　你之前说过，喜欢研究手机以及设计，另外一方面，你又担任着锤子科技CEO的职责，做产品经理与做企业家哪个让你感觉更舒服一些?向“企业家”身份的转变过程中，有什么感受和得失?对现在的状态是否满意?

　　一般说来，工作的时候，总是做产品经理的感觉更好，但在外面听到别人夸我们的产品好的时候，觉得做企业家的感觉也是蛮不错的。

　　除了职业身份的转变导致不能象以往那样肆意表达自己的看法之外，别的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整体上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有点像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之后，有人说，以后不许你再玩儿玩具枪了。你可能先是直觉反应：“凭什么呀?”想一想又觉得：“嗯，那好吧。”

锤子手机真的可以继续下去吗？

　　从做英语培训学校到产生做手机的想法，再到创立锤子科技，这其中是什么推动着你在往前走?有没有一些时间点发生了什么事，特别坚定了你的想法?

　　在我做教育培训公司之前，我对做企业这件事还是有一些畏惧心理的，当培训公司开始赚钱的时候，我对做企业产生了“不过如此”的感觉，接下来就打算选自己最想做的行业去做。

　　想好了要做手机的时候，多数朋友和投资者都劝我不要做这个，这种劝告虽然这不会影响我的判断，但融资融不到的时候总是听这些确实会影响情绪和状态。后来，我的朋友羽良说，“这个行业本来只有一个聪明人，但他刚好死了，我觉得你肯定行。” 其实这和我内心想得简直一模一样，只是那时候我没敢跟别人说这话。很多事情就算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靠谱我也可能会去做，何况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人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呢?呵呵。

　　再后来，唐岩、方三文和李勇这几个比天使还天使的天使提供了最初的资金支持，于是锤子科技就诞生了。精神上的支持，除了来自羽良、唐岩这些朋友，还有一贯盲目支持我的老婆。对创业者来说，娶对一个正确的老婆是至关重要的，这很可能决定了你最后做出来的是一个十亿美元的公司，还是一个一千亿美元的公司。

　　在深入地进入商业世界体会到手机行业的竞争之后，你有没有看到在手机行业和英语教育行业里面一些相同的规则或者现象?

　　很多东西都相似，但从性质和程度上来说，培训行业里常见的是假流氓和小流氓，而手机行业里是真流氓和大流氓。比如雇佣水军到我们的官方微博上每天刷几千条垃圾帖子并且持续一两周这样的事情，我在培训行业里从来没见过。

　　我看到草威的长微博提到连更新日志你都要求写清楚写得读者明白。你现在能演示一两个T1上你特别自豪的细节设计吗?细节对于提高产品本身的品质和用户体验很有帮助，但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经历、资源，你现在要投入多少精力去钻研和打磨产品的细节?怎么协调这块与其他工作的时间分配?

　　当然，我们的产品到处都是细节，比如锁屏状态下的底栏会有缓慢的、跟人的节奏差不多的呼吸效果;比如计时器工具的拉环，随着拉出长度的不同，回弹时发出的声音音量和拉环弹起的幅度大小都会不一样;

　　比如你经常收到的各种短信验证码，通常是用来输入到某个输入框里的，所以我们让它被提取到状态栏里并驻留一段时间，以便你输入时能一直看到它;比如内建时钟的表盘，会随着白天和夜晚的交替变成黑色和白色的表盘，但这个切换的依据，不是简单地根据晚上六点之类的时间点，而是由工程师们考虑了世界各地日出日落时太阳圆心与地平线的关系、大气折射率的影响这类因素后，合理安排和设计的;

　　再比如桌面上的日历图标，在晚上十二点整时，会象真实的日历一样，有一个撕掉一页日历纸的动画效果，如果你把系统时间手动修改成前一天，还会有一页撕掉的日历纸从下面飞上来重新贴到日历上的效果。这一类的细节，有些是异常实用的，有些是偶尔会帮些小忙的，还有些则是设计师和产品经理们的病态完美主义的副产品。有些人会觉得这毫无意义，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细节被推敲到这种程度的产品，能让他们感受到某种触及心灵的由衷感动和喜悦。这种感动和喜悦，正是我们一直都在努力追求的一个目标或境界，这也是我们所理解的工匠精神的一部分。

　　无论是为了工作还是其他，我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使用手机，过程中有任何关于产品的想法，我都会随时发送短信给我们的一个软件产品经理群组，他们会在收到后马上加入需求列表里进行分析和评估，这种情况每周通常会有几十次。短信打字说不清楚的时候(考虑到同事的体验和感受，我从来不用语音发信息)，也常常会面对面的沟通。

　　随着我们的产品经理团队水准日益进步，我现在能想到的主意，绝大部分他们都已经想到了，而且常常有比我更全面的考虑和设计。相对于严重缺人手的创业初期，这当然让我感觉幸福很多。但压力还是一直都有的，因为我们要在每一代软件产品的重大版本升级中，都给用户带去至少几十个惊喜，考虑到我们已经到达的高度，这还是非常困难的。

　　现在对我来说，整块的固定时间投入，只有每周一次的软件产品会，通常是周六。我和产品组的几个负责人和骨干要在这天一口气花十几个小时开会，中间除了吃饭，几乎没有休息，但这个会的过程，是每周的工作里最让人兴奋和愉悦的时刻。

锤子手机展示

　　之前看报道，你因为忙着做手机，与“文化圈里的那些朋友”聚会变少了。你现在与商业圈和文化圈的朋友聚会多吗?在商业方面，给你启发比较大的朋友有哪些?在商业方面的学习除了与供应商、用户打交道这类实践之外，还有哪些来源?

　　不多。创业后我觉得任何聚会都太消耗时间，能不参加的尽量不参加。但后来发现跟商业圈的朋友们的聚会，确实常常是有助于企业发展的，所以正在努力调整状态，为了工作蓄意增加这部分的时间投入。

　　从兴趣和个人喜恶上，我跟商业圈朋友们的聚会通常不象跟文化圈朋友们的聚会那样纯粹和易于过程愉悦，但时不时的也会有些惊喜，比如碰到一些聪明绝顶的企业家，他们能让一个商业性的聚会进行得毫无为了保证各自利益产生的紧张和不适感，并且沟通时让你感觉能学到很多东西……或至少是产生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幻觉。

　　商业圈的聚会最感人的地方是，通常在咖啡厅或有咖啡的会议室坐一会儿就好了，多数时候不需要耗时耗力的漫长进食过程。

　　商业方面给我启发较大的朋友很多，但由于从事的行业不同，所以这种启发的形式通常都不是言传身教式的，而是在微博或微信群里发一个有阅读和学习价值的链接并加以简短讨论来实现的。归根结底，绝大多数企业家的学习和进步，我想都是靠自己看书+思考消化+实战+反省总结来完成的。

　　你希望锤子科技能做到什么样子，什么程度?你心中满意的“锤子手机”能达到什么程度?

　　能做出埋葬手机的下一代智能设备，能在赚钱的同时输出价值观，能改变世界。

　　2月，Smartisan T1获得IF国际设计奖金奖，这个奖项对你和锤子科技的意义是什么?

　　从企业发展上，我们当然希望产品获得大众的肯定，但从产品本身的追求上，很多真正能把一个东西做到极致的同事们更在意行家们的看法。在整个人类创造物品、产品和作品的历史上，权威的、值得信赖的业内人士的肯定，始终都是推动一个已然优秀的创造者不断进取的最重要力量之一。

　　关于天生骄傲价值观与企业文化，你们是怎么从价值观中提炼出“天生骄傲”这个关键词的?

　　有些事情我们做不来，就是因为“丢不起那人”，没有别的复杂原因。对我们团队的很多人以及很多认同和支持我们的人来说，这东西就是天生的，我们只是指出了它而已。

　　你对锤子手机整个产品线是如何规划的?千元小锤子在整个产品布局里的定位是什么?开发小锤子这款产品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是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这款产品的?

　　关于尚未发布的产品，我什么都不能说，很抱歉。

　　关于T2，有什么可以先透露的?

　　没有，很抱歉。

　　究竟，我们该不该对锤子手机T2怀抱期待呢?也许，大家应该再给锤子手机一个机会，看看罗永浩这回能不能把一切都拉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