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地下车库惊现女尸 疑似溺水实为谋杀

案发现场

刑侦技术人员

　　日前，在一小区的地下车库惊现一具女尸，因为连日来的暴雨，不少人猜测女子可能死于溺水。在刑侦技术人员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还原案件真相。该名女子死于谋杀。

　　幽暗狭小的浴室，浴缸里水声滴答作响，锈迹斑斑的龙头上，什么痕迹也没有。现场勘察的民警掏出一台便携式红外光设备罩在眼睛上，视野变成如胶片般奇魅，刚才还一无所有的水龙头上，显现出一枚清晰的指纹。

　　也许是不经意间留下的指纹，也许是搏斗时掉落的头发，甚至是子弹射出后的轨迹、视频监控上不寻常的光点……这些肉眼难见、转瞬即逝的现场痕迹、影像，往往潜藏着破案追凶的玄机。

　　要将这些“玄机”变成推断案发过程、指认犯罪凶嫌的铁证，靠的就是刑事技术——法医，毒化，理化，影像，指纹，痕迹检验，生物物证……这一次，记者走进上海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管理中心，请当事人解开那些经典案卷，一窥刑技人员的真实人生。

　　解析现场，为案件侦破“导航”

　　案卷寻踪·地下车库“意外”凶案

　　讲述人：主检法医师葛延昌

　　去年10月，我接手了闵行一起案件，一年轻女子被发现死在地下车库。

　　那几天上海连续大雨，事发地点几乎成了个水池。当时初步检查，遇害女子衣着完整，身上财物未遗失，体表也没有明显伤害，只在口鼻处还有泡沫——这些都符合溺水身亡的特征。

　　这样的情况，一般首先会被推断为失足意外。但我有个疑问：车库积水，人迹罕至，一个年轻女子晚上跑去那里干什么?

　　这名女子穿了一件高领衬衫，所以我把解剖的重点放在了她的颈部。果然，被害人颈部8条肌肉有4条出现片状出血，这是明显外力击压所致。然后在咽喉部也发现了出血迹象，这跟之前颈部“外部受压”的特征相吻合。

　　根据解剖情况，我把自己的推论向侦查员做了报告：这应该不是一起意外，被害人很可能是被外力掐住咽喉部，导致窒息昏迷，跌落水中溺水身亡。凶手力道很大，短时间致其昏迷，应该是年轻男性。

　　根据这些疑点，侦查员再度展开侦查，最后找到凶手，是小区当天值班的保安。

　　这个保安跟侦查员承认，死者生前在一家KTV工作，当天凌晨下班后找到他，说自己包掉了，让他帮忙找。他就带她进入地下车库，看见周围没人，监控探头又有死角，起了色心，欲非礼时被害人大声尖叫，他便一把隔着高领衫卡住她的脖子，见其昏死过去便逃离现场。

　　作为最早赶到案发现场的一批人，刑技人员凭借对每一个“不合理”之处的科学检验，拼贴印证出一个系统，为破案提供方向：“不做任何假设，不做任何预计，一切以现场检验结果为准。”

　　让事实说话，为破案锁定铁证

　　案卷寻踪·管弄路民居爆炸案

　　讲述人：刑技中心理化室高级工程师王长富

　　8月26号清晨5时20分，普陀区管弄路一小区发生了爆炸案。

　　焦黑的屋子里，我发现几个矛盾的细节：煤气灶旁有个鞋架，两排放了4双鞋，鞋面有烧过痕迹，但没烧坏;墙上两幅画，一幅几乎完好，另一幅却变成了灰;过火面积不算特别大，但卧室与客厅的隔离墙、阳台窗户都被毁了。

　　观察了40多分钟，根据现场情况我向侦查员报告了自己的结论：这起案件现场应是瞬间高温、短时过火，不符合一般爆炸物特征，有气体爆炸迹象和人为点火痕迹，起火点应在厨房。

　　侦查员询问过当事人之后，跟我从现场物证找出的情况几乎完全一样，这样就能形成一份完整的证据。

　　经过询问，三名当事人前一天晚上试图一起自杀，连遗书都写好了。虽然煤气打开了，结果其中一人早上醒来，发现三人都没事，打开窗户吹吹风，估计清醒了便放弃自杀念头，结果点根烟抽却意外引发气体爆炸。

　　从爆炸现场回来的路上，王长富又接到报警电话，清晨5时，中山南路上发现一具外籍女尸。侦查员告诉王长富，种种迹象都表明一辆公交车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但仍缺少关键证据。

　　王长富一想，钻进车底，从车辆底盘中部取了污物，还意外发现一个凹痕和一根头发。

　　经初步调查，这名摩尔多瓦籍女子当天醉酒后坐在路边，被这辆经过的公交车卷入车底身亡。为什么选择车辆底盘中间?王长富说，这是经验，车底恰恰是最容易发现隐形证据的地方。

　　发现不寻常，就要变成百科全书

　　案卷寻踪·曹杨五村自行车车棚爆炸案

　　讲述人：刑技中心理化室主任夏攀

　　2012年3月29日晚上6时，普陀区曹杨五村一个自行车车棚爆炸，管理员4根手指被炸断。现场相当奇怪，我们查不出任何常规爆炸会留下的痕迹：引线、导火索、爆炸不完全的残留物——统统没有。

　　当时我几乎是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扫”了，最后果然发现了一些只有1毫米大小的玻璃碎屑和塑料。同事小代在凳子上也查出异常：凳子一角强酸反应很厉害，PH值低到只有1。

　　莫非是“传说中”的液体炸弹?当时上海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案例，但现场情况又非常像：有强酸反应，没有遗留物——液体炸弹爆炸后只剩二氧化碳和水。

　　根据现场的“有”和“无”，理化室为侦查员大胆提供了一个方向——凶手很可能是化工业内人士：能获得强酸性物质，又懂得制造这样的装置。

　　根据这一线索，侦查员立即开展有针对性地排摸，果然在小区里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李某，化工专业毕业，在青浦一化工厂实验室里工作。此前曾因停车矛盾与管理员发生过矛盾。

　　李某爽快承认了作案经过，但对于如何制造液体炸弹却不肯多言，这可是证据链上的关键一环。

　　我们提出了参加审讯的要求。事前，大家查阅了无数资料，弄清这种“传说中”的炸弹情况。再次面对李某，他很快就把制造这一液体炸弹的成分和过程交代清楚。

　　这一次经历，被我们记录在“小本子”上，作为今后破案的积累。

　　科技助力，还有意想不到的辛苦

　　案卷寻踪·2000年杨浦交巡警遇害案

　　讲述人：刑技中心指纹室高级工程师刘志雄

　　2011年4月21号下午4时30分，这个时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沈阳同行打电话问我们，说找到一枚指纹，可能是2000年杨浦民警丁卫东遇害案子的凶手。

　　照片一传过来，对比系统都没上，我敢肯定就是这个!随后再通过显微镜观察比对、复核，我们立即把这一情况作了汇报，当时我声音都是抖的。4月23号嫌疑人就落网了。

　　当时看到这枚指纹，我脑子里就像过电一样，认定“对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灵感，因为指纹细节都是靠肉眼对比，我们看过太多次了，细节特征早就烂熟于胸。这枚指纹从2005年启用新的指纹系统到破案，我们一共滚动查询了176次，看了无数张接近的指纹。

　　现在我们定期会滚动排查过去的积案，就是希望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过去未破的案子，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敬畏生命，让公正彰显

　　案卷寻踪·622宝山枪击案

　　讲述人：刑技中心照相室民警温思博

　　去年6月22号晚上，宝山月罗路上一家私营化工厂发生一起凶杀案，一名男子用钝器把同事击打致死后逃离。

　　那次是我出现场拍照，刚拍完回车上导照片，心里估摸着又是一个不眠夜。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跑动，有人拉开我警车的门，喊“开枪了!”

　　我跳下车，绕过一辆依维柯，刚好撞上一名男子，黑暗中只看到他手上拿了根“棍子”。但很快我反应过来，那应该是——枪。

　　一接触到凶手，我用了警校教的反关节擒拿，把他扣扳机的左手给制服了。这男子很有经验，甩开右手单手抖了好几下，我听到子弹掉落的声音。好在这时，同事过来了。没想到当我们把他死死压在地上时，这家伙扣响另一把枪，同事田巍的腿部中弹了。

　　开完这枪他的子弹卡住了，我们看准时机把他按在地上。

　　回想起来，短兵相接，九死一生。

　　我们的工作，常常跟生死打交道，这让我们对生命有了特别的敬畏。

　　刑技中心照相室的十几名刑技人员，几乎全是摄影家协会会员。

　　原本是表现美好的摄影，在他们手中，却要还原罪与罚。这让他们对自己的工作有了别样的要求：“我们照相有规范，方位、概貌、重点部位、细目，都要拍摄，要拍得清楚，让不到现场的人也能看明白现场的情况。但除此之外，我们自己也希望能尽量拍得‘美’一些。”工作7年，出了1000多个现场的温思博说：“我的工作是为侦破提供服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公正彰显服务。这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刑侦技术人员的职责是还原案件的真实面目，为警方找出凶手提供证据，如果没有他们的付出，案件没那么快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