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狠狠踢一脚”英国社会的导演走了

澎湃新闻记者 程晓筠

据多家美国媒体报道，连续数十年执导经典纪录片《人生七年》（Seven Up!）系列的英国导演迈克尔·艾普特（Michael Apted）于当地时间1月7日在其洛杉矶家中去世，享年79岁。截至发稿，其经纪人并未对外公布艾普特的具体死因。除《人生七年》系列之外，迈克尔·艾普特还曾执导过《矿工的女儿》、《妮尔的芳心》、《奇异的恩典》、《007之黑日危机》等深受好评的剧情片。

迈克尔·艾普特 图片源自网络

1941年2月10日，迈克尔·艾普特出生于英国白金汉郡首府艾尔斯伯里市一个普通家庭，靠着奖学金，他由伦敦私立中学一路念到剑桥大学唐宁学院法律系，是不折不扣的学霸一名。大学毕业后，他获得了在曼彻斯特格拉纳达电视台当实习生的机会。并非科班出身的艾普特由收集资料的岗位做起，慢慢培养自己作为电视人的各种素养。

不久，台里分配他担任加拿大籍导演保罗·阿尔蒙德（Paul Almond）的助手，后者当时正在为一档名为“全球动态”（World in Action）的栏目策划一个新案：纪录片《人生七年》。他们计划从英国各地选出14名年龄七岁的儿童（之所以选择这个年龄，据说来自于一句英国古谚——由耶稣会创始人罗耀拉所说的“七岁看老”），记录他们相近却又不同的生活，倾听他们的内心声音。

《人生七年》海报

作为导演的助手，初选儿童的这项工作便落到了艾普特的头上。按照要求，这些孩子的出身背景必须要上流社会和工薪阶层家庭各占一半，以期能起到窥斑见豹的作用，由天真烂漫的儿童视角来反映当时英国社会的阶层分野。

1964年5月，时长40分钟的《人生七年》正式播出，取得不错的观众反响。原本，这只是一个单集作品，但制作团队敏锐地意识到其中的潜在意义，决定之后每隔七年就新拍一部，连续追踪这十四位拍摄对象的人生轨迹，希望能在成长背景如何影响个体终身经历的课题上，完成一些社会学意义上的研究工作。

截至2019年上映的《人生七年之当我六十三岁》，全系列共拍摄九部，除第一部拍摄时艾普特仅担任助手角色外，其余八部均由其担任导演，一以贯之。

《人生七年之当我六十三岁》

半个多世纪中，借助艾普特的镜头，观众得以了解这一群英国普通人截然不同的人生，看着他们结婚生子，在人生的波浪中载浮载沉。而在更为宏观的层面，《人生七年》系列以其难以辩驳的第一手材料，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过去几十年里英国社会阶层几近彻底固化的沉疴。“我们希望能就此对英国社会做一项长期观察，”2020年接受采访时艾普特曾经表示，“在这已经固化的社会的屁股上，狠狠踢上一脚。”当时，他也表示自己“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将这一系列继续拍摄下去。斯人已逝，艾普特的这番话如今听来，着实也让全世界范围内热爱观看《人生七年》系列的观众，顿感唏嘘不已。

除了这一早已被载入影史的系列纪录片外，艾普特还在1972年他31岁时转战大银幕，执导了剧情长片处女作《战俘与逃兵》（The Triple Echo）。1970年代末，他离开英国，前往好莱坞发展，先是执导了关于推理小说大师阿加莎·克里斯蒂生平轶事的剧情片《难补情天恨》（Agatha，1979），随后又完成了一举获得七项奥斯卡提名的人物传记片《矿工的女儿》（Coal Miner's Daughter），声誉达到巅峰。

《矿工的女儿》

或许是拍摄社会题材纪录片出身的关系，艾普特执导的剧情片，往往也会关注各种社会议题，针砭世事不公，由政治惊悚片《高尔基公园惨案》（Gorky Park，1983）到法庭电影《审判终结》（Class Action）以及医疗悬疑片《非常手段》（Extreme Measures，1996）又或是主打动保题材的《迷雾森林十八年》（Gorillas in the Mist），或多或少都具有这一特点。从这个角度来看，反倒是他在1999年执导的商业大制作《007之黑日危机》，多少显得有些另类。

《007之黑日危机》

2012年，《人生七年》系列获得美国传媒界最高荣誉皮博迪奖，艾普特数十载不改初心的这份坚毅与耐力，令人敬佩不已。半个多世纪中，这套传奇纪录片的影响力无远弗届。不管是各种直击人生的电视真人秀节目，还是理查德·林克莱特导演的获奖影片《少年时代》（Boyhood），从中都能看到《人生七年》的影子。

本期编辑 邢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