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代人都有自己的电影密码

韩国导演金基德去世的消息在电影圈内外引发不小的震动，这个世纪的文艺青年在起步阶段，多少都受到过他电影的冲击或启蒙。一个媒体好友也由此回忆他这些年撰写过的讣闻，印象比较深的依次是：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英格玛·伯格曼、杨德昌、邵逸夫，相当于挥手作别一个又一个电影时代。回忆我做过的这类新闻，还包括了桑弧、谢晋、今敏等人。群星坠落，如同它们闪耀时一样，都让人仰望天空留下的痕迹，低徊不已。

金基德离去后，还有人在朋友圈这样写：春夏秋冬又一春，海岸线的空房间，收件人不详。由他的电影片名串起几句话，是属于金基德与他的观众之间的电影密码。雁过留声，电影人留下作品，他们也以电影为载体，记录、缅怀、追寻、展望一代代人的载沉载浮，电影因而还有文献记录价值；电影更还与大众亲密互动，介入并影响我们的生命，作为一种集体记忆渗入我们的血液，成为你我心领神会的一种修辞密码。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电影密码。比如《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马小军高喊的“我是851，向我开炮”，是电影《英雄儿女》经过时间洗礼后被大众记取的密码，有着琥珀一般的质地，在今年的新片里再度响起《英雄赞歌》，抖落的还是老片满载的历史尘埃，是要让人热泪盈眶的。

在1970后作家徐皓峰的小说新作《白色游泳衣》里，作家形容一个奶奶是梳着1954年电影《渡江侦察记》中女游击队长的利落短发，形容那时京城的混血儿有好几位隐约是1956年译制片《勇士的奇遇》中杰拉·菲利普的脸——对于老影迷来说，人物形象顿时跃然纸上。不过，年轻读者阅读时也有门槛，还得去老电影里寻找原型，毕竟这是专属上一辈的电影密码。

最近读1990后作家陈春成的小说《夜晚的潜水艇》，发现新生代一样有他们的电影密码。作家形容一个老人的眼袋有点像王志文，这个比喻略有些老气横秋了，年纪更轻的读者恐怕对割过眼袋的马东更熟悉。作家又形容窗外飞进来一只大鸟，“像一团漆黑的噩梦，简直刚从希区柯克的片里飞来”，看过《群鸟》的影迷才能领略其中的恐怖气息，这个比喻也就显出老派格调，也可见作家有一颗老灵魂。

“纵然失去，也有传承下去的东西。”是枝裕和在《海街日记》里所言不虚。电影人消逝，但他们的遗物散布人间。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长凤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