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艺：巍子为钱离开，王姬无戏可演出走，何冰坚守了30年

北京人艺是个神奇的地方，在演艺圈，那是个神圣的殿堂。

在那里的人，不管是从哪去的，似乎只要一进人艺的大门，就有了北京人的气息。

在那里，似乎没有老人，50出头的何冰是小何，往70走的濮存昕是小濮，快到60的冯远征是小冯。

一般人形容北京人艺有个形容词，叫做人才济济，但其实人艺总共也只培养过8期学员。

何冰是1987年考入人艺和中戏的合办班的，老师就是濮存昕的父亲，他们班的人现在随便说一个都是腕。

比如后来嫁给冯小刚的徐帆，演了外来妹的《陈小艺》，还有和王志文搭档演了《过把瘾》的江珊，和女同学们比起来，胡军与何冰的光彩倒不是那么耀眼。

何冰长得不好看，但是骨子里有种老北京男人的刚和机灵劲，他似乎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出道以后，凡是过他手的戏，就没有差评的。

但是，当熬过了龙套，熬过了寂寂无名，何冰成了人艺舞台上的台柱子的时候，台下没了当年和他一样青年。

以蓝盈盈为代表的新一代演员似乎已经不太看重人艺这个舞台了，她们很艰难地考进来，然后很轻松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几十年前的人艺，是所有演员仰望的地方，年轻演员拍不好戏，自己都不好意思坐，谁敢在拍戏的时候说话，舞台监督就能把人轰出去。

这些现在看上去演戏驾轻就熟的老戏骨，当初进人艺，没有不跑龙套的，基本都是5年起。

杨立新，梁冠华、宋丹丹、冯远征、吴刚这些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何冰跑了四年龙套才开始有点像样的戏，1999年演了8年戏的他得了梅花奖，但是这个奖根本没有在剧院想起任何波澜。

因为在人艺，梅花奖太多了。

也是因为太多了，所以在人艺证明自己的路子格外难，很多外界看上闪闪发亮的荣誉，在人艺就连口头表演都不会有。

也是因为如此，在人艺想要得到认可，就是熬，一部戏一部戏的熬，从龙套熬成角。

因为这里任何一个，即使只是在舞台上的一个龙套，如果需要，可能就会扔下道具，到舞台中央，毫无违和的大段的背出主角的台词，毫无违和的演下去。

在这里的人，是真的都爱戏，戏好的人太多了。

从龙套到角这条路，何冰走了30年，这对人艺的演员来说，并不长。

但这三十年，不是每个人都等得起。

有些人一开始就放弃走人艺这条艰难的路，也有人中途才离开。

江珊在毕业的时候，选择放弃进入人艺，去签了一家新加坡的唱片公司。

巍子当时进入人艺的时候特别风光，因为他中戏没毕业就拿了梅花奖，所以当时人艺最知名的导演林兆华亲自邀请他去了人艺，而且还附带解决了他的北京户口。

1989年，巍子带着一身才艺到了人艺，但是在两年之后《情满珠江》剧组找到了巍子。

在此前巍子虽然拍了不少戏，拿了不少奖，但基本没有拍过电视，所以在人艺拿着每个月150元的工资，他也乐得其所。

但是拍完《情满珠江》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里我们说一下背景。

我国电视剧的分水岭应该是1990年的《渴望》，《渴望》算是第一部现象级的电视剧，自那以后，我国的电视剧开始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1992年，电视剧《爱你没商量》和《北京人在纽约》的投资都是150万以上，这在当时，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大投资了，算是进入了市场化的大潮。

也是因为如此，1992年央视用350万的价格购买了《爱你没商量》版权，随后又用很优厚的条件换取了《北京人在纽约》的播映权。

所以，当时拍摄电视剧就成了非常热门的事情，报酬比其他的演艺工作要高很多，巍子拍摄《情满珠江》的时候，片酬是四万，平均一集就有一千。

人艺对自己的员工外出拍戏有着很严格的规定，巍子为了拍戏，几乎是求着领导去了。

但是拍了戏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不适应了。

除了钱，他还没法适应人艺那种几乎是雕琢的工作方式，一看上去并不复杂的话剧，要反复地排练、打磨、修改，常常动辄就是一年。

就这样，巍子坚持到了1993年，其实此时他到人艺不过3年。

但比其他人幸运的是，人艺认为他已经可以在大戏中扮演男主角了，1993年的人艺大戏是《阮玲玉》，选中主角就是巍子。

但此时的巍子已无心恋战了，因为导演严浩邀请他去拍摄《滚滚红尘》了，除此之外和斯琴高娃搭档的新戏《天国逆子》也要开拍。

巍子知道自己请假不会被批准，所以早有去意的他提了辞职，提出辞职后，他没等批准，就再也没去过单位。

1994年《情满珠江》播出，巍子红透了半边天，也是这一年一开始就选择没有进人艺的江珊也凭借《过把瘾》红了。

也还是这一年《北京人在纽约》的女主角王姬获得了金鹰奖最佳女主角，这个时候离开王姬从人艺“出走”已经7年了。

这一年，何冰在在古装历史剧《三国演义》中饰演了一个角色——诸葛恪，仅仅就是一个角色而已。

王姬比何冰大六岁，何冰考入人艺培训班的时候，正是王姬离开的时候。

王姬与宋丹丹和梁冠华是同学，当年她是从1400人脱颖而出的，说是千中选一也不过分，但进入人艺之后她除了跑龙套之外并无其他建树。

相比之下，宋丹丹1984年就凭借话剧《红白喜事》拿了奖，1985、1986年又凭借 《寻找回来的世界》、《月牙儿》拿下了飞天奖和萨莱诺电影节的银质奖。

同时参叫《红白喜事》的还有梁冠华，梁冠华凭借这部作品斩获了多个奖项，其中就包括1987年的梅花奖。

而王姬呢，还在无休止的打酱油，她唯一的一次机会是顶替话剧《家》的女主演了一场戏，演完观众和导演都说不错，下台之后她到洗手间痛快的哭了一场，那是被压抑太久的委屈。

但此后，又是无休止的配角生涯。

之后陆续有一些电影电视剧，和节目主持来找过王姬，但都因为她没有请到假而告吹，这些点点滴滴在王姬心里，慢慢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

在一次，她和领导吵架后，王姬爆发了，她辞职，登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他们走了，但人艺还在那里。

人艺的镇宅之宝是戏，《茶馆》是其中一出。

这出1958年首演的大戏，几乎是人艺的魂，那一批演《茶馆》的演员是蓝田野、英若诚、郑榕。

这些面孔在舞台上几十年演着同一个角色，很多时候，对很多人来说，他们的表演是印在很多人成长岁月里的痕迹。

1992年，这批老艺人演了他们最后一场《茶馆》。

演这场戏的时候，何冰才进人艺一年，还拿着T恤让老艺人签名，可于是之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

那场戏，在表演过程中，于是之忘词了，蓝天野接了过去，全场观众毫无感觉，那种自然的演技，震撼了后生晚辈。

那场戏是老艺人们的告别，也是给何冰、吴刚这样的后辈上的最好的一堂课。

在这堂课里，他们窥见了什么是洪钟大吕。

当时的吴刚比何冰好一些，有个龙套的角色，梁冠华是黄胖子的B角，他们都紧张地看着这些前辈的表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对那时的他们来说，这些前辈的表演就是高山，而他们是山脚上准备攀登的人。

谢幕的时候，台下的掌声响了长达十分钟，有观众大喊“于是之老师，再见了！”那一刻，老艺人们的眼泪滴了下来。

那时一个时代的结束，这一批人开创了一个时代，尽管他们的舞台很少走没有出过人艺的大门，但他们就在那里，谁都撼动不了。

1999年，新版的《茶馆》诞生了，梁冠华、冯远征、吴刚、何冰顶了上来，他们继承的是蓝天野、黄宗洛还有英若诚的衣钵。

他们首演那天，这些老先生都来了，这些已经是角的演员竟然紧张了起来，演完之后，老先生们说了句“不易”。

何冰这一代拿下了《茶馆》。

2018年，《茶馆》演了700场了，这个时候何冰他们已经演了20多年了，但这二十多年除了他们，几乎没有人顶上来。

但导演林兆华说，人艺这20年居然除了《茶馆》竟然没有新的镇宅之宝，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王府井大街22号，这里是人艺的剧院，在这里来来往往的演员必须要做到最好，才有资格站在大幕拉开的时刻聚光灯下。

2018年的何冰已经是人艺的台柱子了，冯远征、吴刚这样的戏骨熬过龙套的生涯，已经隐隐有了宗师的风骨。

但是，他们身后没了当初拿着T恤要签名的小青年，也没有在桌子边紧张地喝茶的B角了。

经过漫长的时光，人艺似乎后继无人了，何冰这一代之后，人艺似乎再也没有走出过能挑大梁的演员了。

何冰这一代还有他们的坚持，在一次关于剧本的讨论中，何冰站到了桌子上质问剧本是谁写的，最后他说“既然咱们都在一条贼船上了，我就直说了，这部戏要是这么演完，人艺食堂就不缺胡萝卜和西红柿了。”

此时，离何冰1991年进入人艺已经要30年了，而就在何冰进入人艺的前一年，蓝盈盈才出生。

2020年，有一档综艺节目刷屏了，叫做《乘风破浪的姐姐》，其中一位叫做蓝盈盈的女演员也在其中，蓝盈盈是近年来为数不多的，有一定知名度的人艺女艺人。

《乘风破浪的姐姐》6月6日开播，蓝盈盈5月向人艺提交了辞职证书。

因为当时剧院要拍新戏《阳光下的葡萄干》导演是英达，因为档期冲突，她选择了辞职。这个举动和多年前的巍子如出一辙。

巍子在《情满珠江》之后，陆续也拍了一些片子，但影响并不太大，直到2001年的《笑傲江湖》，他成功地扮演了伪君子岳不群，才重回了观众的视线。

王姬在《北京人在纽约》大获成功之后，生活上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她因为拍戏过于劳累，导致孩子生下后，智力有缺陷，此后，这个孩子成为了她一生的软肋。

江珊在《过把瘾》之后，短暂地成为了影视歌三栖明星，不过之后，她因为和高曙光婚姻破裂，成了单亲妈妈，那之后，她觉得自己向往国外的生活，便去了美国。

现在的她曾直言，回国就是为了挣钱，养老还是要回美国。

但同样有过国外生活经历的王姬，却始终对人艺舞台有着一种情怀，2012年的时候，人艺成立六十周年的大戏《甲子园》里出现了她的身影，那一年她50岁。

终于成为人艺女主角的她，流泪了。

这一年1990年出生的蓝盈盈只有22岁，她出演了《甄嬛传》，《甄嬛传》红了，蓝盈盈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并于同年进入了人艺。

而在1988年的两年前，巍子已经加入了郭靖宇导演的郭家班，出演了《铁梨花》，而另一部大戏《打狗棍》也在路上了，不过这两部戏的绝对男主是杨志刚，就是那个现在争议很大的杨志刚。

进入人艺的演员都要熬，蓝盈盈跑了几年龙套之后，2014年迎来了自己的大戏《鱼眼》，但她没红，而且人艺的工资和电视剧相比，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几年之后，蓝盈盈参加了综艺节目《演员的诞生》，进入三强。

经过电视的宣传之后，她的知名度大涨，一跃成为当时很多电视剧的女主，此时的他可能认识到了综艺节目的影响力。

于是在2020年，在人艺的戏和综艺之间，她选择了综艺，她的离职6月生效，《乘风破浪的姐姐》几乎是同时首播。

无论是三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人艺一直有人坚守，一直有人离开。

不同的是，三十年前，巍子走了还有冯远征、何冰、吴刚、梁冠华，王姬走了还有宋丹丹、徐帆、陈小艺。

这些人，不用演，站在那里，很多人就会觉得稳了，但对他们来说，他们觉得上一辈人站在那里才是稳了。

而现在，青年演员寥寥可数，即使印象里很年轻的孙茜都已经38岁了。

在如今的市场下，人艺还坚持着一场戏一场戏慢慢磨，似乎完全与世隔绝，任凭外面的时间如何流逝，人艺似乎是一个孤岛。

不高的工资，超长时间的龙套生涯，严格的规矩，几乎每一样都在和整个娱乐圈对抗。

1962年出生的吴刚在2009年才凭借《潜伏》被人所熟知，何冰的《大宋提刑官》也是2005年才面试，而何冰几在新一代里几乎是可以称作少年天才的人。

在外面在讨论流量和爱豆的时候，这里在讨论美学样式，在讨论舞台呈现，在外面在讨论数字演员的时候，这里一个本子的台词要背几个月。

因为没有镜头调度，没有取巧的办法，所以，舞台表演是一条最难的路。

但是在一次采访中，何冰和记者有过这样一段对话，他说即使现在找他的剧本非常多，但他依然愿意在人艺演戏，因为他觉得那是最值得的。

一件事情，又能让自己谋生，又能让自己享受，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大的享受。

他说过，因为有过舞台表演经验，所以他在面对镜头的时候，觉得很安全，因为影视可以重来。

离开人艺的人，得偿所愿地获得了他们想要的，而留下来的走着一条更难，但可以传世的路。

也许何冰们的现在回头有些寂寞，但是只要观众还在，只要人们还知道美是什么，舞台下就不会寂寞。

希望这些坚守的人越来越好，不负戏，不负观众，也不负他们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