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岁陈佩斯回归央视舞台，曾说剧场票卖不出去就去当评委混一混

从小荧屏到大银幕，从小品到电影再到话剧，陈佩斯的黄金时代无可阻挡。曾经他是公认的、无可争议的喜剧之王，但如今66岁的他还能壮心不已吗？

66岁的陈佩斯要回归央视了，做《金牌喜剧班》的首席导师。阔别20多年，他还是那个光头，穿衬衣打领带，眼角上扬，从《王爷邮差》一个转身，再回首，他胡子都白了，却依然精神抖擞。

2020年

1998年摄

在网友们纷纷感叹“爷青回”时，却有网友扒出他对《中国好声音》评价，当时他就说评委的表演真好，做的很到位，还说是电视需要，假就对了。最后说自己哪一天真的也是剧场票卖不出去了，再谋个生路时，也去混一混，当个评委什么的。

可能疫情确实影响了剧场收益，陈佩斯就带着他儿子陈大愚来到了“老东家”央视捞金。他说参加这个节目，是为了把自己的喜剧理念传播出去，有笑就是喜剧，观众的笑很重要。就像喜剧培训班一样，有专门系统的培训，让大家少走弯路，所以他把它当成教学任务来完成。

其实在之前，他自导自演的《好大一个家》就曾登录央视，有破冰之态，而如今，他能够与央视冰释前嫌，相逢一笑泯恩仇，也有可能不是央视需要陈佩斯，而是喜剧需要陈佩斯。但舞台已经不是36年的那个舞台，他还能再续辉煌吗？

当年他端着一个硕大的空碗，吃得那叫一个香，身体力行地告诉大家什么是无实物表演，《吃面条》成了难以跨越的经典，而春晚从此也多了一种艺术形式叫小品。

从1984年到1998年，14年时间，他和搭档朱时茂在央视春晚表演了11部作品，在相声盛行的时期，开启了小品的全盛时期。不管是“队长，别开枪，是我”的《主角与配角》，还是“尝一尝啊！烤羊肉串嘞”的《卖羊肉串》，或者的“我，王老五，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啊”的《拍电影》，都让人笑得肚子痛，甚至直接在地上坐着。

而在之前，小品是没有剧本的，经常都是他俩即兴，你说一句我搭一语。即兴也能成经典，不得不说论喜剧的话，陈佩斯无疑是老天爷赏饭吃。

喜剧是需要天赋的，有些人基因里就自带幽默，随便走一走就可以让大伙乐。小时候的陈佩斯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他经常向别人介绍“因为我的哥哥叫陈布达，所以我叫陈佩斯”。而布达佩斯，是哥哥出生的地方，也是父亲演出《白毛女》的地方，后来的《布达佩斯大饭店》像一张寄往旧时欧洲的明信片，向逝去的世界致敬，就像《老面新吃》一样。

彼时父亲陈强是第一届百花奖最佳男配，演得是名导谢晋的《红色娘子军》，也算是家喻户晓。后来拿下了第29届百花奖终身成就，称得上中国著名的电影表演艺术家。说起来父亲还是他的领路人。

荧屏上的父亲，给朱佩斯留下了深刻印象，也种下了艺术的种子。艺术很多时候就是代代相承，看到陈佩斯的儿子陈大愚，你就明白这一家子不仅长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三代如出一辙，带着喜剧效果，而且对于艺术的追求也像是接力赛。

小时候的陈佩斯就是班级里的开心果，老师让他用“五彩斑斓”造句，他起来对老师说：

“我放了一个五彩斑斓的豆花儿屁。”

就像之后他在《主角与配角》中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副“二皮脸”。当时全班人哄堂大笑，而老师气得满脸通红，而父亲拿着鸡毛掸子教育他无数次，他依旧故我，十分叛逆。

而陈佩斯的孩子也很虎，陈佩斯告诉他，要自力更生，18岁时就要离开家，上小学的他还是一知半解，看着陈佩斯回家还拉着妈妈问：“爸爸都快四十岁了，怎么还不离开家”。后来在超市购物，有营业员说他是陈佩斯的儿子时，他还义正言辞地回击道：“我爸爸已经告诉过我，不能讲我是陈佩斯的儿子”。果真是大智若愚，一家人都很好笑。

小时候的陈佩斯还爱打架，他有个毛病，爱跟仗势欺人的人过不去。所以他把头发剪了，留成光头，便于受伤后缝针。后来鸡蛋碰石头也是，他从不屈服于权威，他觉得当个体不再被尊重时，这个社会将变得非常残酷。

而光头，是平民的特殊标志，你看不到他“星二代”高高在上的光环，更多时候他是底层的“小人物”，就算被人俯视，也要对抗荒诞的现实。

那颗艺术的种子也在慢慢地生根发芽，19岁的时候，他在演员田华的引荐下，考进了八一电影制片厂，那个闪闪发光的五星角徽上刻着八一的造梦厂，并没让陈佩斯一举成名。

因为他“贼眉鼠眼”、皮肤黝黑并不讨喜，只能在片场跑跑龙套打打杂。但他对表演确实很有兴趣，总是想方设法给自己“加戏”，当时的话是“戏痴”，如今的话就是“戏精”了。在几年的跑龙套中，他确实学会很多。后来在春晚舞台上，他的表情真的是每个细胞都在演戏。

陈强看着儿子锤炼得差不多了，就觉得“提携”一下他，带着他一起拍摄《瞧这一家子》，就像疫情期间陈佩斯带着儿子演喜剧短片《宅家父子》。那一年陈佩斯25岁，为了演好那部电影，可谓是夙兴夜寐、殚精竭虑、悬梁刺股，就连床头都贴满了人物分析，跟准备高考没什么两样。但进了考场，还是被考官父亲不断批评，陈强看不下去手把手教他演戏。

最后成绩很好，一经播出就火了，还获得了文化部优秀影片奖，相当于考上了清华北大。这也是他与喜剧的第一次“触电”，后面的路还长着。

有人说陈佩斯成也春晚，败也春晚。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一纸诉状将央视下属公司告上法庭，最后拿到16万余元的侵权赔偿金，再后来，就是被封杀的消息，他就没怎么出现在大众面前。

但原因不仅仅是官司这事，1998年，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命运的转折点，我们追逐着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事，而春晚舞台上的小插曲早就被遗忘在脑后，可能大家还记得那年那英和王菲携手《相约98》，那年赵本山也初登舞台。

但没人注意到，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王爷邮差》有很多失误，除了朱时茂话筒掉了，准备的声效音碟也没放，不同于之前《主角和配角》道具枪带也断了，系上后枪带变短，反而增加了喜剧效果，成为经典的“包袱”。当时陈佩斯满场跑，下台后就哭了，觉得效果太差了。

他尊重艺术到如此，对自己都苛责，上台之前如履薄冰，休息和饮食都要注意。他又怎么能容忍别人的疏忽怠慢。这一个舞台事故，成了陈佩斯与春晚告别的伏笔。

而真正促使陈佩斯下决心离开的是2002年那场春晚，当时他和朱时茂排了一个节目《江湖医生》，本来是敲定要上，结果离春晚还有三天时，节目组临时决定要换。是因为相关组织举报说影响不好，当时准备肯定来不及，又不想随便应付，他就这样离开央视舞台了。

其实在这之前，他和央视就有摩擦。对于小品艺术他有自己的表达方式，有自己的想法和节奏，却被当时的央视导演一次又一次阉割，让作品失去原有的面貌。当年排《吃面条》时，他就受不了导演组接二连三反复修改，觉得对艺术不尊重，改得不好笑了，后来还是朱时茂苦口婆心把陈佩斯劝回春晚舞台，说你不回来那中国喜剧怎么办；排《狗娃与黑妞》时，他强烈要求小品用单机拍摄，借鉴电影蒙太奇手段，可以让效果更加突出，但导演对他的专业诉求完全置之不理；后来的《警察与小偷》，陈佩斯再次提要求，导演非但不同意，还把一段重要的戏直接剪掉了……就一直不断地对他说No。

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叛逆，其实看他的电影就知道。《96摇滚指南》对三位民工进行手把手式的摇滚培训，第一阶段的课程是“不讲文明”，第二阶段的课程是“毁灭”，后来三位民工火速出道，成为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乐队——臭虫乐队。

臭虫乐队演出现场，视觉系农业金属

虽然看上去很荒诞、无厘头，但你只要了解一下中国摇滚的历史进程，你就会发现它比任何摇滚纪录片都深刻。陈佩斯洞察了90年代中期摇滚热的本质，并准确预言了它的结局：在外来资本的入侵下，在金钱的诱惑下，摇滚热会失去理智，变得狂躁，从而导致遍地都是跟风的受众还有虚有其表的乐队，巧合的是1996年真的发生了引发中国摇滚危机的大事件。

还有《人与电话》，堪称一部现代都市聊斋，画风惊悚，本质却与喜剧大师卓别林的《摩登时代》相通。人类发明了工具提升工作效率，但为了匹配工具的节奏，人反而变得不像人。渐渐地被工具反客为主，被它绑架，被它支配，被它异化，失去了自主能力。对于现在的“手机人”、“工具人”也有警醒意义。

这些电影在当时却叫好不卖座，陈佩斯做喜剧演小品可以，但经营管理、商业化操作他却一窍不通。但从电影选材立意可以侧面看出陈佩斯是一位追求真实，唾弃虚假，不会妥协，敢于跟权威扳手腕较劲的人。在央视对他说了很多次No之后后，他也选择对他们说一次No，拒绝央视导演哈文、还有刘晓庆，说自己没时间。但就像他接下来那句一样“当然代价很大了”。

代价有多大呢？当时与央视“决裂”的他，没有人敢请他走穴商演，电影公司也入不敷出，亏损状态，最后宣布倒闭。最惨的时候他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问他要280元的学费，他找遍全身加上钢镚也只有147块。

有人问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他干什么去了，当时妻子王燕玲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直肠子的陈佩斯会惹事，就算居安也思危，就用多年攒下的私房钱70多万承包了一大片荒山。有人说他“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他也轻描淡写地对朋友说自己在种石榴。但当时的惨况只有夫妻俩自己清楚，上厕所要人帮忙看着，吃的也是独创的“菜饭”，除杂草、搬石头、挖树坑，天刚蒙蒙亮就要去巡山，一万亩的荒山走下来也要七八个小时。

两年之后，夫妻两人的肤质像石头一样粗糙，手上也开始有了老茧，就连陈佩斯招牌式的光头也长出了寸许头发。但所幸付出是有回报的，赚了三十万。危机得到缓解后，陈佩斯又开始蠢蠢欲动，想再续自己的电影梦。自己虽然有草根情结，但还是想做演员，而不是农民。当时妻子又给了他三十万加买荒山剩下的五万，让他重振旗鼓。赚不赚钱不重要，不负债就行，而自己依然守在山上，保证每年家里稳定收益。

拿到钱的陈佩斯回到山下，就重新挂牌了自己的影视公司，恢复了以往锃光瓦亮的光头，准备大干一场。但不走电视宣传那套，他另辟蹊径走舞台渠道，选择做话剧。经过他的钻研，觉得做话剧是喜剧最好的出路。

要知道在2001年的中国，话剧永远是赔钱货，是一个比较冷门不时兴的玩意儿。上座率不高，剧场常年都是黑灯瞎火，话剧演员只能参演电视剧养家糊口。而他又拉不到投资，就把剩下的34万全部投到了话剧《托儿》，只想带给观众高质量的笑声，这相当于是孤注一掷的一锤子买卖，如果输了，就血本无归。

出人意料的是，他成功了，还是超乎想象的成功。就像当初在春晚一鸣惊人，他在全国巡演了将近120场，场场爆满，收获了足足4000万的票房奇迹，一点都不带弄虚作假。后来的他的《亲戚朋友好算账》、《阳台》、《阿斗》、《老宅》、《戏台》也是座无虚席。

当时他对于市场赠票满天飞的风气，更是嗤之以鼻。

我们是不会搞赠票这种花头，再大的领导问我要票，都是一句话——自己去买，只要观众喜欢，我的东西就是最牛的，不怕。

他会怒斥弄虚作假的“托儿”，大家可以注意他的口型，是要消音的。他还创立了大道喜剧院，同时致力于培养喜剧新人，他对学生也很严厉，连学生下台都讲究：观众没走，你怎么敢下台？他对舞台的敬重，无以言表。

而他的叛逆也来自于他的底气，不管是他的原创剧本，还是他的精彩演绎，都让人折服。这些年陈佩斯好像一直和这个世界反着走，当春晚流行相声时，他将小品带上春晚舞台，当时三个相声一个小品；当主旋律红色电影盛行时，他拍没有多少人看的喜剧，当时算是第一人；在剧场黑起灯的年代，他又独树一帜做起话剧；在个人知识产权被侵犯时，他敢于以小博大，对权威说No。

很多人都说陈佩斯不合时宜，相反，看起来最格格不入的他其实最清醒。他说自己确实是没对手，很寂寞。

这些年，在他和朱时茂开创了春晚的小品节目形式之后，赵本山带着二人转的包袱，把春晚的小品推向高潮，沈腾接过了棒槌继续跑，开启喜剧电影新时代……如今老搭档朱时茂不在，他又能否适应新喜剧时代呢？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喜剧之王，但66岁的他却壮心不已。

他依然一身桀骜，数十年如一日地穿着老式黑色布鞋，对于世界有着自己的一套准则。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散漫晃悠着小腿。你会觉得他跟李诚儒老师很像，看着像是落伍了，不合群，就算那个板凳并不舒服，但他也会如实说出自己的观点。

就像鲁迅先生曾说：“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而每一个像陈佩斯这样的猛兽其实都是孤傲的，他们去过最远的草原，见过最美的落日，毅然拥有强大的身躯，又怎么会被资本裹挟，被无知奴役呢？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是“混子”？你期待陈佩斯的新节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