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档、点映又保底，想看《八佰》不容易

推迟了整整一年又一个月，原定档2019年7月5日的《八佰》，终于在2020年8月21日上映。这部由管虎导演执导的影片，故事聚焦在抗日战争时期历时5天的四行仓库保卫战，生动展现了苏州河北岸四行仓库枪林弹雨及南岸公共租界歌舞升平两方之间的强烈对比，是一部品质上佳的国产战争片，豆瓣评分也达到8.0分。

该片从8月14日开始点映后，截止8月20日已经获得超过2亿的票房，是7月20日影院复工之后，票房最高的国产影片，堪称名符其实的“救市之作”。但正是这样一部影片，从故事缘起到与观众见面，走了一条异常艰难而崎岖的道路。

从“建楼”到“撤档”

看《八佰》有多难？这里的不易，并不止于我们所熟知的撤档、剪辑。从筹备、拍摄到发行，这部影片整体的创作过程，都充满了预料之外的困难。

早在2017年9月9日，《八佰》就在苏州的某园区内开机。实景搭建四行仓库和对面的租界，是开机前筹备期间最为困难的部分。完全从零开始还原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不仅要将主战场四行仓库一比一地还原，还要考虑到拍摄中需要提前做好的种种准备，不论是灯光、摄影，还是演员的走位、后期视效的配合，都要在前期预留好空间。在此前接受“谷雨”采访时制片人朱文玖就表示，因为仓库内的空间没办法打光，摄影师曹郁又不想因为场景里有太多灯限制了管虎的发挥，导致他们在片场只能在顶棚挖300多个洞进行打光，“在二楼拍摄，你到三楼看，400多个晾衣架子，每个架子吊一个灯板，透过那几百个窟窿，把光打下去。等到在三楼拍的时候，地上全是窟窿，还又打又炸，我又得把窟窿都堵上，还得保证安全性。”

两岸对立而形成的冲击感，是《八佰》观影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战争的残酷和人民的正常生活，被一条窄窄的河道分割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双方缺一不可，南岸的百姓歌舞升平，也需要进行精准的还原。这样的还原不仅在于两三条临河的街道，还有街道中许许多多密切观察战局的人物的居所。许多人打开家中的窗户，就能直接看到对岸四行仓库的激烈战局，每户人家中的精致装饰，也不能有所忽略。

原定6个月的拍摄时间，也因种种原因被迫延长至8个月，直到2018年4月才正式杀青。拍摄当中，最为艰难的毫无疑问是影片的战争场面。与常见的战争片开阔的环境不同，《八佰》中最重要且耗时最长的战场，都是在四行仓库当中。仓库中场景封闭、梁柱众多，还有许多仓库内外彼此相连的镜头。而在这样的场景中，为了让影片在场景呈现上具有战争片而非动作片的质感，务必通过更加丰富的镜头轨迹和多样化的角色，让小范围的腾挪也能保有战争片的特征，在视听语言方面具有较大的难度。

在《八佰》中并没有绝对的主角，导演管虎以群像的模式，呈现出非常多样的人物形态。中国国民革命军第三战区88师524团的原有队伍中，有杜淳饰演的团长谢晋元，李晨饰演的山东兵，魏晨饰演的朱胜忠，俞灏明饰演的上官志标；后来加入战斗的“逃兵队伍”，有王千源饰演的羊拐，张译饰演的老算盘，姜武饰演的老铁，欧豪饰演的端午；南岸观战的人群中，也有侯勇饰演的教授，辛柏青饰演的方兴文，刘晓庆饰演的蓉姐，李九霄饰演的剪刀等身份各异的不同人群。

如果要简单划分，可以用北岸和南岸来对比。但在实际呈现中，不论是北岸还是南岸，每个群体中都有着非常不同的性格的个体。狡黠懦弱的老算盘与敢于将炸弹绑在身上自杀性袭击的山东兵，甚至会在同一个镜头中交替出现。一个跑桥的短暂镜头，就能将刀子这名壮士的个性渲染得淋漓尽致。在快速变化的镜头中，让观众明确记住这些演员中的每一个人，并在统一的语境下自然呈现出来，对表演和导演的调度能力有着较高的要求。

但这些种种制作上的难题，都没有影片在上映前遭遇的困境多。《八佰》的第一个档期是2019年7月5日，并原计划作为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片在2019年6月15日进行全球首映。不过因为“技术原因”，片方在6月14日宣布取消作为开幕片的放映，并于6月25日发布撤档声明。

撤档之后，《八佰》何时上映就成为华语影坛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悬案”，隔几个月就会传出“可能上映”和“无法上映”的传言。2019年8月，该片出品方华谊兄弟影业董事长王中军曾在亚布力论坛上层表示，“期待《八佰》在（2019年）年底上映。”2019年10月，网传《八佰》定档2019年11月25日，随后片方进行辟谣。2020年4月华谊兄弟发布2019年报时，提到“管虎导演的战争巨制 《八佰》将择期上映 ”。2020年7月上海国际电影节，中国电影股份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总经理，华夏电影发行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傅若清在开幕论坛上表示，《八佰》将于近期上映。直到8月2日，《八佰》才正式宣布定档。

发行“新玩法”，不一定每家影院都能看

或许正是为了回应这样一再推迟的档期，观众也对《八佰》积累了非常强大的观影热情。8月14日点映第一天，《八佰》只能在当天晚上7点至7点30分开始放映，据灯塔专业版数据显示，该片就通过全国7057场放映获得了1441万的票房成绩，在当日票房中仅次于复映第一天的4K修复3D版《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票房占比达22.7%。8月17日，《八佰》开始在全国有限城市里开放第二次点映，放映时间同样控制在晚上7点30至8点30，5100万的成绩直接帮助8月19日当日票房达到7717万，成为影院复工以来单日最高票房。

至此，在商业价值上，《八佰》已经一定程度上展露出电影行业所期待的“救市”价值，在进入国庆档之前，基本可以确认该片将会成为国产影片票房冠军，唯一的悬念就是，在防疫要求和50%上座率的标准下，《八佰》能够走多远？不少媒体给出的票房预测，都落在15至20亿的区间。

虽然《八佰》的单日票房已经超过5000万，全国每天有超过130万观众都在影院中观看，但在另外一些为数不少的下沉市场，《八佰》并不那么容易看到。

这与出品方华谊兄弟给《八佰》制定的发行策略有关。在8月14日第一轮点映中，华谊兄弟规定只有2019年票房1000万（含1000万）以上的影院才有资格参与。第二轮点映中条件相对放宽，2019年票房超过200万元的影院能够点映，不过要求每个影院每天只能放映1到2场。

在华谊兄弟给出的正式上映发行方案中，将院线合作模式分为传统分账、缴纳保底费用和一次性买断三种。2019年票房超过200万元的影院实行传统分账模式进行放映，2019年票房不足200万元的影院需要按比例缴纳保底费用才能进行放映，院线或影投也可以选择缴纳一次性买断费用，这样获得的票房都不用进行分账完全归其所有。值得注意的是，影院本身并不能直接签署买断协议。

《八佰》提前进行的两轮点映，不仅能够让全国普通观众提前获得关于影片的良好口碑，积累观影热情，并在正式上映后买票进入电影院，也能让那些年收入不足200万的影院和有意进行买断的院线、影投们展现自身强大的票房潜力，吸引他们缴纳保底费用或买断费用。

对华谊兄弟来说，这是在资金短缺时期进行的一步“稳赚不赔”的棋。年票房低于200万的影院，大多集中在四五线城市这样的下沉市场当中，可能在数量上并不少，但在春节档之外，票房产出效率极为有限。据一位县级市的影院经营者透露，此前几年光是春节档7天的票房收入就能达到其影院年票房的40%或更多。《八佰》如果没有成为《哪吒之魔童降世》、《我不是药神》那样的爆款，很难在这些下沉市场获得理想的成绩。华谊兄弟对这些影院收取保底费用，或许在情理上会引起一定的非议，比如“放弃下沉影院”等，但对其票房收入来说利大于弊，既可以一定程度上提前回收资金，又可以减少因下沉市场管理松散带来的偷票房、盗版流出等一系列问题。

院线、影投进行买断的发行模式，对华谊兄弟来说也是转嫁自身风险的有效方法，尤其是提前让资金回笼，能够在账面上迅速提升现金流，一定程度上弥补因疫情带来的损失。但这依然只是单个影片在特殊时期的特殊做法，在未来并没有可持续性。

虽然《八佰》可能会拥有“救市”的可能，但并不是每一家经过新冠疫情幸存下来的年票房低于200万元的影院，都能在8月21日之前一次性缴纳数万元的保底费用，也可能会有部分经营者并不认为《八佰》能在当地带来“救市”的效果，不会在该影院引发远超其他影片的观影热情。

所以在8月21日，当全国观众都在观看、讨论《八佰》时，注定会有一些影院无法放映。对这些影院周边的观众来说，要想观赏到这部战争大片，或许得多费一些功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