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圳论评论员 赵强

可能很多人没有想到，在2020年的最后一天，郭敬明、于正就抄袭事件分别向庄羽、琼瑶道歉了。这是两个迟来的道歉，一个拖了15年，一个拖了6年。

本不该迟来的道歉

不妨先回顾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2003年，庄羽称郭敬明《梦里花落知多少》一书剽窃了其《圈里圈外》。2006年5月，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郭敬明与出版方赔偿庄羽经济损失20万元、精神抚慰金1万元，并要求郭敬明与出版社应在15日内在《中国青年报》上公开道歉。然而，郭敬明拒不道歉，后来，法院不得不实施强制执行，在《中国青年报》以“公告”形式刊登了判决的主要内容。

无独有偶。2015年，琼瑶起诉于正侵权，北京高院终审判决《宫锁连城》侵犯了《梅花烙》的改编权，于正被要求向琼瑶公开赔礼道歉。但是，于正非但拒不向琼瑶公开道歉，还玩起了消失，手机不通，邮件退回。到2018年，琼瑶依法申请强制执行，法院随后在《法制日报》上刊登判决主要内容，所需费用由于正承担。

抄袭剽窃，不仅侵犯了他人的财产权利，也涉及到侵犯他人的人格权利，赔礼道歉是改过自新、获得被侵权人谅解的题中应有之义。无论是现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还是即将于2021年1月1日正式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都将“赔礼道歉”确立为一种独立的民事责任方式。由此可见，向被侵权人赔礼道歉，不仅是项道义责任，更是一项理当履行的法律义务。

但在另一方面，诚如法律专家所言，由于赔礼道歉涉及责任人的内心自省，如果主观意愿层面抗拒，在司法实践中并不承认直接强制执行，而是采取替代的履行方式。法院可以采取公告、登报等方式，将判决的主要内容及有关情况公布于众，费用由被执行人负担，并可依照民事诉讼法规定采取罚款、拘留等措施。

迟来的道歉是迫于形势还是发自内心

值得注意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规定，人格权受到侵害的，受害人的赔礼道歉请求权，不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换言之，如果郭敬明、于正仍坚持不赔礼道歉，仍有可能被受害人追诉，受到罚款、拘留等进一步的惩戒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了法律的威慑之外，近来郭敬明、于正也受到了行业的抵制与舆论的压力。156位影视从业者联名抵制郭敬明、于正，他们参加的一些综艺节目也遭遇到了杯葛……

正是由于上面一些比较现实的因素存在，尽管此次郭敬明、于正两人的道歉言辞恳切，但也还是被人怀疑其居心并不纯正。有人直言不讳地说，他们二人其实是害怕封杀，只是在“向人民币道歉”。

双方何以释怀

好在，被道歉的一方，庄羽与琼瑶，选择了放下，接受了道歉。庄羽更有一个新建议，要用郭敬明声明的赔偿与自己的作品《圈里圈外》这本小说出版后获得的线上线下所有版税以及全部收入合并在一起成立一个反剽窃基金。郭敬明很快回应，接受了庄羽的提议。而琼瑶也表示，看到了于正的道歉，收到了迟来的正义，这份致歉是2021年的新年礼物，“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件不幸事件总算落幕了。”

就个案而言，如今的结局，虽谈不上皆大欢喜，但既然当事双方已然释怀，旁人其实也不必吹毛求疵，一定要死追猛打。无论怎样，郭敬明、于正的道歉，不仅是给被侵权人的新年礼物，也是给他们自己的新年礼物。他们在道歉里关于自己的心路历程不无真实可信之处，这么多年来，背负着“抄袭剽窃”的骂名，未必轻松，如今道歉也如释重负，对于人到中年的他们，是好事。告别不堪回首的过去，开始新的人生，沉下心的他们，未必不能够练出真本事，写出好的原创作品。

迟来的道歉也可以被接受

但对于一般意义上抄袭剽窃现象，郭敬明、于正两人这么多年来造成的负面影响，却是很难一时消除干净。用他们自己的道歉信里的话说，之所以没有及时道歉，是因为难以面对，缺乏勇气。但是，在旁人的眼里，他们坚持不道歉，言行一直踩着法律的红线，徘徊在道德的最底线，既是对所犯错误欠缺深刻反省，也是对法律和道德的怠慢与轻视，作为公众人物，起到了非常不好的示范。特别是对年轻人，他们越成功自在，就越容易对年轻人产生价值观上的误导。

所以，对于他们到今天才梦醒式的道歉，有必要及时细究促成他们道歉的条件和原因，即便与他们真实的动机有所偏离，也有普遍性的积极意义。

2020年有点难，但说声道歉并不难。郭敬明、于正二人的道歉姗姗来迟，是迫于形势，还是发自内心，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加强知识产权与人格权利的保护，对抄袭剽窃行为联合抵制，压缩抄袭剽窃者的生存空间，已经成为社会共识，形成合力，不仅促使郭敬明、于正幡然醒悟，也必将催生一个净朗的文艺创作生产环境，让更优秀的人、更优秀的作品崭露头角、浮出水面。从这个角度来看，郭敬明、于正的道歉可以被庄羽、琼瑶接受，也因为其蕴涵的教育价值，公众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