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呈祥：电视剧《装台》三思

电视剧《装台》三思

仲呈祥

一

《装台》从小说到电视剧，尤其是在中央电视台的热播，确确实实形成了一种蔚为壮观的社会文化现象。

可以判断，“装台”将成为不平凡的2020年的“流行词”。“我们都是装台人”，这是当代每一位中国公民都发自肺腑的豪言壮语。“装台”乃电视剧《装台》的精神灵魂。从表层看，它描写的是城中村的刁大顺带领一群进城的农民工为秦腔剧团演出装台的酸甜苦辣的故事；但从深层看，“装台”是象征、是意境一一新时代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是当今中国社会的大舞台。每一位中国公民都应以高度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找准自身的位置，用诚实劳动为这个大舞台添砖加瓦。你装台，我装台，大家来装台，社会就发展，梦想会成真！倘互相拆台，希望则无望。

“装台”现象激发出来的“装台”精神，正是文艺为时代、为人民提供的推动历史前进的正能量。正如电视剧《士兵突击》留给人民“不抛弃、不放弃”的拼搏精神和电视剧《亮剑》喊出了“敢于亮剑”的时代强音一样，《装台》传递出的这种精神正能量，弥足珍贵。

惟其如此，我极不同意弃《装台》这一体现全剧灵魂的剧名，而改成为了吸引某些观众眼球而丧失应有的精神品位的《我待生活如初恋》。

二

《装台》镜头聚焦于以刁大顺为代表的一群底层普通劳动者以诚实劳动“装台”的故事，是否如有批评所说是“生活流”、调子“较低沉”?

窃以为这种批评不能成立。恰恰相反，在我看来，这是一部从电影《人生》《野山》《老井》一直延续下来的真真切切的现实主义传统的精品力作。小说原著者陈彦曾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当过十余年院长，还经常到西安的城中村中去了解人、体察人、思考人，可以说，他所审美描写的生活已烂熟于心，他想塑造的一群普通劳动者形象都呼之欲出。由于小说奠定的坚实的现实主义基础，加上编剧马晓勇真正吃透了原著的精髓，把小说消化了、粉碎了，用一堆闪耀着小说现实主义精灵的丰厚的生活元素，按照电视连续剧独特的艺术规律，实现了从小说审美思维到电视剧视听审美思维的转化，从而使荧屏上现实生活氛围的营造，人物形象的个性化、生活化、审美化塑造，都达到了当今中国电视剧现实主义创作的一流水准。这正是令广大观众精神、情感产生强烈共鸣的重要缘由。

至于说《装台》是否调子“较低沉”，恰恰相反，我认为这部作品的格调是健康的、向上的，是直面人生、开拓未来的。君不见，即便是那位总是怨尤生活对自己不公的刁大顺女儿刁菊花，不是最终在改革开放时代潮流的荡涤和善良人性的熏陶下，也入情入理地奔向真善美了吗！而刁大顺虽然姓刁，人性却非但不刁，且很诚信善良；命运虽然不顺，先后两位妻子都离他远去，他却直面人生，坚韧不拔，始终带领大家用诚实劳动开创了美好生活。一部能激励大家都来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社会大舞台“装台”的作品，能说它调子“较低沉”吗?

这里有一个必须辨正的认识误区：诚然，我们必须旗帜鲜明地提倡文艺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传、为时代明德，讴歌英雄人物、礼赞精准扶贫、抒写革命历史，这都是需要大声疾呼的：但切忌非此即彼、好走极端，忽视乃至排斥为普通劳动者传神写貌，因为这理所当然地也是为时代画像、立传、明德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的题中应有之义。两者互补生辉，才是更全面、完整地为时代画像、立传、明德。

三

《装台》的创作班底，主要成员来自西影厂或与西影厂有着多年合作关系的电影人。

由此，《装台》现象与振兴“西部电影”就成了有着内在联系的事情。上世纪80年代初中期，我的恩师钟惦棐先生喜见西影厂《人生》《没有航标的河流》《野山》《老井》《黑炮事件》等佳作迭出，作出了“中国电影的太阳从西部升起”的判断，意在盛赞把镜头对准西部基层人民群众的创作方向，反对脱离生活、远离民心的“宾馆创作”。这与今天习近平总书记力倡的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是完全一致的。他深情地给西影厂写道：“巩之固之，建之树之。西影厂在1985年逮住了两只’硕鼠’！窃以为在一二年或二三年内不必忙于生吞，仔细把玩，务期成为大家的经验。因为它们形质各异。以风格论，一是严格的现实主义，在传统的基础上升腾到一个新的美学层次；一个基于现实，力图表现上的再创造。……”重温他的这番经典论述，科学理论和美学思想引领作用，足见一斑。

《装台》的成功，是西影创作优秀传统与时俱进的结果，是新时代振兴西部影视艺术的良好发端，它昭示着陕西文学艺术迎来了更加绚丽多彩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