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基德:我死后,那些讨厌我的人,会重新解读我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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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基德导演。
12月11日,据韩媒援引俄罗斯消息人士报道,韩国著名导演金基德因新冠肺炎并发症在拉脱维亚去世,此时,距离他60岁生日仅有9天。 >>>方励追忆金基德:我俩要是早点认识可能就倾家荡产了
2012年,金基德凭借《圣殇》拿下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实现了韩国电影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上零的突破。金基德的国际声誉达到顶峰之后便呈抛物线状急速下降,风格过于抑郁、作品口碑差、性丑闻等因素困扰着他。
他的作品风格极简,关注社会边缘人物,内容充斥着大量性、暴力、血腥元素,自始至终都被排斥在韩国商业主流导演之外,尽管在西方有大量拥趸,但韩国本土观众对他的片子并不买账,经常恶语相向,“金基德是可以贱卖自己女人的恶棍”。他也回应道:“即使我现在死去,我也会马上得到人们的重新评判,甚至是那些讨厌我、否定我的人。我知道,他们会争先恐后地转变态度,重新解读我的电影。”
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金基德从小害怕父亲,特别是在餐桌上。给父亲递餐具,稍有不慎,夹杂着咒骂的咆哮便会袭来,“小王八蛋,长大后还能干啥?”无常的谩骂日复一日在餐桌上上演,令金基德深感不安,他通常只是胡乱扒拉一口饭便匆匆离开餐桌,肚子实在饿了,便在后菜园里偷拔一颗白菜充饥。少年的金基德就是这样想尽一切办法逃避父亲。他特别喜欢家中院子里的土屋厕所,那是他小时候逃避父亲谩骂唯一可以利用的空间。
在金基德眼中,父亲就像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时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向他发号施令,以至于小时候的金基德连开门和关门都要小心翼翼。
父亲每周都要去首尔的一家药店抓药,他的病对金基德来说似乎是一种安慰,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为了大哥的学业方便,金基德9岁时,一家从南部老家搬到了首尔附近居住,但背井离乡的结果换来的是失望,大哥被学校开除了,那一天,父亲对两兄弟说:“看来你们都不是学习的料儿,为了将来好有立身之地,还是早点去工厂学技术以后当厂长吧”。金基德必须无条件服从,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从此开始了漫长的工厂生活。
20岁时,为了远离父亲,金基德自愿报名去了训练和生存环境以严酷著称的海兵队,本来以为进入了避难所,没想到真的入了伍,才知道那里的压抑和暴力绝不亚于父亲。5年之后,金基德退伍,拿起画笔,坚持画画。当时韩国社会的主流价值观是,大学毕业后就职三星、现代等大企业,而后渐渐融入中产阶级,但金基德所有学历教育加起来都写不够一页纸,别说进大企业无门,根本就是毫无立足之地。30岁时,自卑感加上期望再次逃离父亲的想法,让他毅然决定远赴法国深造美术。
三年后,金基德回国,偶然看到电影振兴公社贴出的剧本征集启事,于是开始尝试用三个月时间,写一出以法国生活为背景的故事。虽然最终落选了,但不甘心的金基德,报名参加了为期一年的剧作家培训课程,结业时,他写的《画家和死囚犯》获得大奖,拿到奖金100万韩元后,他和朋友喝酒庆祝,一天花个精光。入行前两年,写作并没有给金基德带来丝毫收入,他一边写剧本,一边仍以画画为收入主业,每月大约有百万韩元进账。但这样让金基德倍感疲惫,有一天,他折断画笔,下狠心要在剧本创作上走出一条路。之后凭借剧本《二次曝光》《非法穿越》又拿到大奖。

《收件人不详》剧照。
金基德的父亲亲历过朝鲜战争,当时他全身几处枪伤,之后的几十年一直承受着后遗症带来的病痛,生活也因此变得索然无味。在海兵队服役时,金基德曾投稿《护国文艺》,依父亲参加朝鲜战争的真实故事为蓝本写了1000多页的非虚构类文学剧本,标题为“父亲的战争”。对于父亲的经历,金基德既无法憎恨他,也无法讨厌他,因为他也是受害者。在电影《收件人不详》(2001)中,治歆和父亲便是金基德与父亲的自画像。
父亲之前一直坚持每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纪念日)给国务总理写信,大致内容无非是要求国家再次做出补偿。但几十年来,他不断上访得到的回复只有冰冷的四个字:无据可查。或许,父亲将从国家那里受到的伤害和愤怒一股脑转嫁到孩子们身上。然而,金基德当导演之后,父亲对儿子的态度有所转变,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便是有一个当导演的儿子,逢人便说:“知道金基德导演吗?他是我儿子,我还没好好教训这小子,他就长大了……”
你们有信心绝不看金基德电影吗?
金基德说,他身上与生俱来有一种懦弱。十五六岁时,拿着1000元去商店买900元的东西,他总是踌躇再三,当店家找给他100元零钱时,不知为何,他总会感觉抱歉。更小的时候,母亲给100元让他跑腿买东西,他总是希望要买的东西不多不少,刚好100元,这样就不用找零,看商店主人的脸色了。他对去商店常常心存畏惧,有一种受虐意识的妄想症,这很大程度上源于父亲“不要给别人添一丝麻烦“这样的压抑性教育。直到现在,他还遵照父亲的命令生活,尽可能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像他电影中的主人公,所有人的存在都像是为自怜和忍受煎熬而代言。虽然每个人都有追求快乐的权利,但若快乐源自他人的痛苦,那便是不可以的,他宁可自虐。

《春夏秋冬又一春》剧照。
《春夏秋冬又一春》中有一个场面,小和尚抓住青蛙,在它身上漆画,这是金基德小时候经常玩的小把戏,将抓住的青蛙涂上色彩后放书桌上,他会觉得这件作品很漂亮。《漂流欲室》中,同样有虐杀动物——电鱼的场面,这些都和他小时候的情绪很接近,是对自身痛苦的转换,将自己的痛苦和烦闷发泄到比自己更柔弱的动物身上。
正因为如此,金基德的作品中总是充斥着大量性、暴力、血腥等变态元素。《收件人不详》中女孩刺瞎自己的眼睛,《莫比乌斯》中的母子乱伦,《漂流欲室》中女人将鱼钩塞进自己的下体,电影在威尼斯放映时,引起一些观众当场呕吐、晕倒。
虽然金基德的电影在欧洲三大电影节都有所斩获,深得西方观众喜欢,但他的作品在韩国本土却不太受待见,“墙内开花墙外香”。针对他电影中的各种禁忌元素,韩国观众一片咒骂:“这简直是以性器为中心的男性主义再现银幕”、“金基德是可以贱卖自己女人的恶棍”、“金基德从未爱过人,也不曾被人爱过”。
在金基德看来,爱情或许是动物本能的一种回归,它应该是在消灭类似理性、道德性、社会地位和阶级之后,才开始的一种纯粹的情感。他电影中的情感大多挑战着伦理禁忌,将爱情最本能的状态呈现了出来。

金基德导演。
对于那些恶语批评者,金基德曾霸气回应:“你们有信心绝不看金基德电影吗?虽然这样说多少有些难为情,但我敢肯定,即使我现在死去,我也会马上得到人们的重新评判,甚至是那些讨厌我、否定我的人。我知道,他们会争先恐后地转变态度,重新解读我的电影。也许有人会说我不知天高地厚,可能我是有些自满或傲慢,但我并不为此感到羞愧。”
金基德的太太是他在法国时交往的笔友,1993年金基德一回韩国,两人就马上结了婚。对于自己选择的婚姻,金基德从未后悔过,只是多少有些抱歉。因为他在电影中某些行为极端的表达爱情的镜头,妻子也根本无法理解。金基德承认,自己不是那种拥有普遍思考方式的人,因为他的工作就是用理性探索人的内心,引发人们深藏不露的情感。他妻子在这方面完全是个普通人,金基德也无法一一向她解释自己的影像用意。从这点来说,金基德觉得“我们之间是悲剧,为此,我感到痛心”。
别人推杯换盏时,我宁愿构思下个故事
十七八岁的时候,金基德在工厂工作,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孜孜不倦的钻研制造新工具,原来最灵巧的女工不停劳作一天最多生产60个部件,但他从电器商行买来零件,拆拆装装制造的一台机器,一天就能生产两三百个。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厂长。
这种超高的工作效率,在金基德当了导演之后依旧保持着。别的导演也许历经三年也不见得能拍出一部电影,他则是一年一部,甚至一年两部,多快好省,《空房间》16天拍完,《撒玛利亚女孩》只拍了11天。他的动力可以说是一种习惯、生存本能,也是金基德的父亲对子女的苛刻教导——“不许玩,快做事”最正面的回应。

《空房间》剧照。
一般人拍摄制作电影的程序是:策划一部影片时,先从喝酒聊天开始,在吃吃喝喝中虚掷了很多时间,等找到投资后再动手。金基德不是,他从来都是冷静从容的准备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即使没有制作人,他也常常外出勘景,他对电影制作可能性的高低并没有期待心理,只是享受那个创作过程。
他特别厌恶在人际关系上浪费时间,不做那些为了利用人脉迎来送往,消费能量的无用之事。在他人勾肩搭背,推杯换盏之际,他宁愿独自为下一个故事构思而苦恼。对他而言,导演就是在某种体制内的一名劳动者,需要不断地秀些东西给人家看,而并非那种有闲情逸致来享受浪漫和风流的职业。
他不相信在酒精和烟草的熏染下,会有更好的表达意象出现。与其这样,还不如出去散散步。他喜欢走路,漫无目的、边走边想是他的创作和生活方式。他经常会随性走进一家影院看一场毫无预期的电影,观影过程中,兴许会忽然有些形象跃入脑中,与正在看的电影完全无关。比如,他正在看一部好莱坞动作片,看着看着,某一瞬间脑海中会一跃而出《春夏秋冬又一春》中“小和尚”的模样,每逢此时,他就会毫不客气地放任自己在影院里一睡了之。半梦半醒间,电影人物似乎在四次元的空间彼此对话,无数空间中的形象彼此交叉混合,彼此冲撞。

《圣殇》海报。
2012年,金基德携《圣殇》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当时国产片《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导演李睿珺和为该片做海外代理的孙宁在颁奖礼见到了金基德,当时《圣殇》拿下最佳影片金狮奖。据孙宁回忆,金基德2011年凭借自问自答式纪录片电影《阿里郎》获得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大奖”,并在戛纳颁奖礼上唱了“阿里郎”这首歌。威尼斯颁奖典礼时,主持人调侃让金基德再唱一遍,金基德又唱了一遍。金基德曾表示《阿里郎》这部电影,实际上确实是在和自己搏斗的一个电影。至于片名由来他也郑重解释,“阿里郎这个单词我有在韩国网站上检索过,它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发现阿里郎这几个字,分开每个字的意思,大概有自觉、自省、自己觉醒这样的意思。”
后来,电影节闭幕,大家都拖着行李在码头登船离岛,金基德只身一人,没有行李,只有一个电影节发的印有白色狮子的黑色布袋,里面装着昨晚刚擒获的金狮奖杯。
新京报记者 滕朝
编辑 黄嘉龄 校对 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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