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文化融入，频频跨界亮相的相声演员出圈后何去何从？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黄翔宇图/资料图

“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随着郭德纲这句经典开场白，台下观众的掌声与欢呼声更盛了。12月7日24时，德云社郭德纲于谦合作20周年开幕庆典在优酷全网独播。

近年来，由于岳云鹏、郭麒麟、孟鹤堂、烧饼等人逐渐走红，德云社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坐实“相声圈顶流”的称号。不仅如此，德云社的一些相声演员在影视作品、综艺节目中频繁出现，吸引了不少粉丝，为德云社带来巨大流量，也让许多原本并未关注相声艺术的网友开始欣赏相声表演，相声实现了“出圈”。

针对相声出圈的现象，羊城晚报记者采访了导演、相声爱好者、在校学生。辽宁大学传播学硕士、资深相声爱好者李敬虎表示，从秦汉时期的滑稽戏，到清末京津地区的“街边艺术”，相声出圈让很多人始料未及，而出圈后的相声该如何发展，是他们这些相声爱好者更为关心的问题。

相声界也有饭圈，演员出圈形式多样

郭德纲估计没想到，有一天，在德云社的会馆里，台下坐着的是清一色女观众，她们既不嗑瓜子，也不大喊“吁”，而是手持荧光棒左右摇晃，跟着台上的演员一起唱太平歌词、民间小调，宛如明星演唱会现场。台上的相声演员，身穿大褂长衫，表演的内容都是传统相声的内容，然而从时髦的发型和俊俏的脸庞来看，跟传统的相声演员显得大不一样。

李敬虎表示，相声演员有“帅卖怪坏”四种风格，很多相声演员长相平平，甚至有点丑、滑稽，才能更好地引观众发笑，“之前也有一些相声演员形象还不错，但是很少会以颜值作为卖点，大家比拼的，还是说相声的水平”。李敬虎说，现在有些相声演员以外在长相作为主要宣传点，或是观众主要关注的是他们的颜值，把“饭圈文化”带入相声圈里，短期来看确实让相声赢得更多关注，但长远来说，对相声发展并没有帮助。

德云社第二代弟子中，最早出圈的是“国民小岳岳”“德云一哥”岳云鹏。凭借两度春晚亮相，岳云鹏迅速被广大观众所熟知，其改编的《五环之歌》红遍大江南北，“贱兮兮”的表演风格也贡献了许多表情包。这让岳云鹏成为众多综艺节目和影视作品的宠儿，《了不起的挑战》《欢乐喜剧人》《极限挑战》等综艺，《煎饼侠》《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祖宗十九代》等电影，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今年一年，德云社没有多少线下演出，有网友调侃道：“今年郭麒麟一人养活了整个德云社！”作为德云社少班主、郭德纲的长子，郭麒麟真正出圈凭借的是他在影视作品及综艺节目中的表现。去年11月开播的《庆余年》让他扮演的“范思辙”一角深入人心，今年以来，他的热度不减，仅在2020年上半年就参与了12档综艺节目的录制，其中不乏《奔跑吧》《最强大脑》《密室大逃脱》等热门节目。扎实的相声表演功底和为人处世中显露出的高情商，让他在综艺节目中表现得游刃有余，抛梗接梗流畅、金句频出、礼貌周到，为他及德云社赢得众多粉丝。

作为德云社的支柱，郭德纲和于谦也通过不同渠道出圈。除了在影视作品、综艺节目中亮相，郭、于二人还分别在喜马拉雅FM上开设了音频节目《郭论》和《谦道》，讲历史、说文化、谈见闻，内容不是相声，却也吸引许多观众关注，有网友评论《谦道》是“喜马拉雅FM里最值得我每个月办会员的音频节目”。

互联网丰富体验，个人风格加速出圈

北京青年导演赵沐说，她第一次现场观看相声演出是2011年在天津，当时她去的小剧场，门票40块钱一张，包茶水瓜子。2018年，她买了北京德云社的封箱庆典演出，一张门票2000多元，“不过位置还不错”。

出于职业需要和兴趣，赵沐经常听相声。她告诉记者，从老一辈的如马三立、侯宝林，到后来的姜昆、冯巩，她都听，不过现在基本上听的都是德云社。“以前中学的时候都是在电视上看，后来上了大学就开始主动找一些相声来听。”赵沐说，有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睡前，她都会听德云社的相声。

李敬虎是河北人，老家临近北京天津，有听相声的习惯。他从中学时期就喜欢上了相声，那时他通过收音机和电视来欣赏相声节目，还买过侯耀文的相声磁带。

李敬虎表示，在如今互联网发展下的视听时代，相声的演艺性和视效相结合，表演过程中演员的表情、段子，通过短视频、表情包等形式进行二次传播，扩大了受众范围，观众不再局限于原先的小剧场，从而实现了出圈。“智能手机的普及，让相声通过手机端，得以随时随地被欣赏关注，也增加了出圈的可能。”

“法国社会学家鲍德里亚提出过‘风格传播’的理论，相声演员为了在与同行的竞争中取得优势，会在个人职业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李敬虎说，如岳云鹏的“贱”、张鹤伦的“怪”、孟鹤堂的“坏”、秦霄贤的“帅”，是他们的表演风格，也是标签，比起某一具体的相声段子更容易被观众记住，从而实现出圈。

出圈是把双刃剑，保持初心方能走远

随着相声听众越来越多，德云社的粉丝里，出现了一个叫做“德云女孩”的群体，她们不去追新剧和综艺，不去听最新的流行歌曲，而是追起了德云社的相声演员，开始听太平歌词、听小曲，成了传统艺术的忠实爱好者。“德云女孩”将德云社的相声演员作为自己的偶像，机场接机、买票看演出、不遗余力地在网上宣传她们的“爱豆”。

“我应该不属于‘德云女孩’，我是对相声本身感兴趣才去听的，听多了就想通过其他综艺节目了解一下这些相声演员的其他方面：在台下是否还这么有趣？生活中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赵沐说，她最喜欢的相声演员是于谦，就连手机壳都是“于大爷”，对于那些年轻帅气的相声演员，她表示无感：“主要还是关注他们的业务能力，相声说得好不好。”

赵沐认为，当下相声演员出圈，是因为他们往往能抓住热点，以活泼、轻松的形式在相声表演或参加节目时表达出来，年轻人乐于接受。“但出圈有利有弊，如果演员本身‘没有料’，在台下无趣甚至低俗，也会因为频繁出圈、增加曝光，放大他们的缺点。”赵沐还提到，相声圈难免也存在一些功利主义者，他们没有将热情、精力放在功课上，只是想着出名、赚钱，把基本的手艺都丢了，“短期内出圈成名，未必能被观众长远偏爱，练好基本功才是硬道理。我希望相声艺术走得更远，而不只是艺人一时爆红。”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王宇曾在大学拿过相声小品大赛冠军，他表示自己听德云社、说德云社的经典段子已有很多年了，也会特意去看这些相声演员参与的综艺节目。王宇觉得，演电影、上综艺，虽然占据了演员的一些时间，但并不会太影响他们的相声表演。“影响相声的是一些粉丝的行为，他们盲目的追捧，不仅让一些年轻演员过度膨胀，还带坏了风气，影响积极健康价值观的树立。”王宇说道。

“目前看起来好像是相声出圈了，但实质上还是德云社出圈了，其他相声演员、团体，无论是关注度还是跨界出圈程度，都没那么高。”李敬虎说，相声演员想要真正实现出圈，得做好圈里圈外两方面。圈里自然就是坚守“大本营”，不能冷落小剧场，要扎实练好基本功，提高业务水平；圈外既要做好“融合圈”，借鉴多种表演形式、借助多种演出手段，来丰富相声表演，同时也要维系好“朋友圈”，和其他领域的艺人、各个节目保持良好关系，增加演出机会，实现长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