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导演会说普通话，为什么那么重要

这个周末，上海“80后”市民罗维在爱奇艺超前点映，“刷”完了《盲侠大律师2020》，这部电视剧在豆瓣上拿下了7.4分。

罗维注意到，《盲侠大律师2020》片头的出品人中，除了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TVB）副总经理（节目及制作）杜之克，还有爱奇艺的CEO龚宇。

一部看似“血统纯正”的港剧，背后其实是香港与内地联手合作。事实上，2017年播出的《盲侠大律师》第一季，已是TVB与爱奇艺的联手之作。与《盲侠大律师2020》几乎同时间播出的《使徒行者3》，也是由TVB与上海腾讯企鹅影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联手合拍的。

《盲侠大律师》由TVB与爱奇艺合作出品

从事法律专业的罗维，和很多同龄人一样，都有过守在电视机前追港剧、租录像带、买DVD看香港电影的回忆，他的法律启蒙就来自港剧《壹号皇庭》：“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会说一些塑料粤语，全是从港剧港片里学来的。”

过去的港剧港片，虽然不少在香港拍摄，但题材并不局限于香港。例如一代经典《上海滩》、在豆瓣获得8.3分的《黄浦倾情》，讲的都是上海的故事。《万水千山总是情》《霍元甲》《精武门》等一批作品，故事都将内地设为背景，饱含港人的家国情怀。

《上海滩》在不少人心中是不可撼动的经典

而一系列金庸武侠剧更是在内地观众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经典印记——尽管如今再透过那分辨率不高的画面，能看出瀑布其实是棚内用塑料布造的、黄蓉的衣服下一部剧穿在了王语嫣身上，但都不会撼动其经典地位。

进入上世纪90年代，《寻秦记》开创“穿越剧”的先河，《金枝欲孽》奠定了“宫斗剧”的高度，《大时代》《创世纪》“天地三部曲”等商战剧则以时代与个人命运的交织，让观众欲罢不能。

整个华语影视界，TVB是公认最会拍商战题材的

杜之克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曾表示，彼时，内地改革开放创造了巨大的文化市场，而香港作为连接中外的桥梁，获得大量资本青睐从而有实力支持影视创作。此外，东西方文化、价值观等在港互相影响和借鉴，形成了影视剧创作的多元文化社会基础。

事实上，香港与内地在影视文化领域的合作比很多观众印象中更早。最典型的案例是《霸王别姬》，这个讲述北京梨园故事的史诗电影不仅有香港演员张国荣贡献的精湛表演，也是由汤臣（香港）电影有限公司和北京电影制片厂联合出品的。

《霸王别姬》由内地和香港联合制作出品

另一部令人意想不到的合拍影片是周星驰“无厘头”集大成之作《大话西游》，由香港的彩星电影公司和西安电影制片厂联合摄制。电影里扮演牛魔王的陆树铭，出演过央视版《三国演义》的关羽。

无可否认的是，随着内地影视业发展、海外电视剧竞争加剧，以及播放平台、制作模式等各方面变化，港剧港片市场份额开始流失，即使与内地合拍的剧集和电影也让人不尽满意。一些北上的香港导演和演员开始不断重复过去的经验，在网剧中“刷脸”，消费观众对港剧港片的情怀。

其中的典型是曾让内地观众童年时“笑掉大牙”的王晶。2016年王晶推出的贺岁片《澳门风云3》，“周润发+刘德华+张学友”的王炸组合还捎带上内地偶像李宇春，豆瓣评分只有4.3。一位给出2星评价的网友留言“失落的群星怀旧盛典，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大话西游》衍生出多部电影，可惜评分不高

“内地与香港合拍片曾因把握不好不同观众的审美需求，面临两地观众都觉得不接地气的尴尬局面。”浙江师范大学文化创意与传播学院教师张凯滨曾撰文表示。

同样是王晶，2017年推出“港味十足”的电影《追龙》，在豆瓣评分达到7.2，给出4星评价的网友说“这是港式浪漫化的江湖”。

近年来在豆瓣上获得高分的港剧、港片，如获得8.9分的《叹息桥》，拿到8.4分的《金宵大厦》，都被评价“有老港片的感觉”。罗维也表示，作为观众，他期望看到的港剧、港片，是真正带有“港味”的：“我熟悉的法律类题材，内地影剧和港片港剧各自的特点是非常明显的。内地会拍得审慎，比如之前于和伟在《决胜法庭》里的台词，几乎是教科书级的；但《盲侠大律师》会提出很多社会议题，比如律师该不该为明知道有问题的当事人辩护，探讨‘法律’与‘道德’的边界，‘程序正义’与‘实体正义’的关系，话题前卫，引人思考。”

在罗维看来，对纯正“港味”的追寻，不仅是“情怀”，更是对内容产品“品质”的追求。“影视作品是承载和体现不同地域文化特色的产品。创作者要理解创作对象、理解观众，而不是浅层次地迎合讨好观众——好作品观众自己能感受。”

“我们不是拍广告，不为客户服务，我们是为观众服务。”香港导演陈嘉上也坦言，电影是导演和观众互动的过程，“导演对自己的东西不爱，没有全力以赴，观众也产生不了感觉。希望大家理解多元化，让每个导演发挥他们的长处，别挡着他们。”

这样的“理解”在张凯滨看来“需要创作者去体认不同文化与情感的共同性与差异性，去了解彼此的历史与社会，去分析不同观众的需求和期待。”他说，“这一趋势给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越来越多的香港导演会说普通话了。”

在备受争议的综艺节目《演员请就位2》中，胡杏儿的表现获得评委和网友的一致认可

拍出《夺冠》的陈可辛，多年前已将工作室设在北京；刘伟强执导《建军大业》时，查阅了不少党史资料，还探访了南昌起义旧址、毛泽东故居。在演技类竞技节目《演员请就位》中收获好评的前TVB演员胡杏儿，表演《亲爱的》片段时台词不光没有香港演员惯常的“塑普”，甚至用了连安徽籍演员赵薇都赞赏的安徽方言演绎。

看到内地市场视频播放平台的迅速发展，作为传统电视全产业链公司的TVB与内地互联网企业联手，杜之克在采访时用了“果断拥抱”来描述，《盲侠大律师2020》《使徒行者3》都是“拥抱”的产品。未来，内地和香港的影视“双向交流”必将不断持续。

栏目主编：施晨露 文字编辑：简工博

来源：作者：简工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