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萍为什么爱他？

这回标题党了，要介绍的是“承包”了杨丽萍舞剧男一号的大朱。

大朱叫朱凤伟。老话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他偏偏叫“凤伟”。很多观众因为湖南卫视《舞蹈风暴》第一季认识了他。

186cm的个子，8块腹肌，头顶上扎个小揪揪，在人群中很扎眼，难做“凤尾”。他喜欢光着脚跳舞，何炅曾说他是“最野性最自由的，同时也是最有大自然气息的舞者”。

杨丽萍很爱他，也许正是因为欣赏这种“野蛮生长”的特质。

一场雪覆盖了一切

一个热爱舞蹈的生命

大朱从小赤着脚在田野里疯跑，家里人差点送他去学武术，15岁才进入艺校真正开始学舞蹈。

从《平潭映象》里的驭龙王子，到《春之祭》中的大祭司，再到《十面埋伏》里的项羽，大朱承包了杨丽萍舞剧的男主角。在《孔雀之冬》里，他还成了60岁的杨丽萍的舞伴。

“他就是一个热爱舞蹈的生命。二十几岁，演绎的角色跨越很大，出类拔萃。”杨丽萍说。

演得多了，大朱有了创作的冲动。疫情中，他和几个朋友蛰居贵阳，捣鼓出了处女作《一场》。11月12日至15日来到上海国际舞蹈中心。观众入场，一惊——大剧场镜框式舞台，被改造成一个黑匣子。

观众走到台上，进入塑料布包裹、霓虹灯闪烁的空间，叶倩文的老歌《珍重》响起，好像穿越回过去，到南方小城的夏夜，来点烧烤、整瓶啤酒，再蹦个迪。看《一场》，会让你想起贾樟柯的某部电影，想起因为《乐队的夏天》火起来的五条人，被一种有点呛人、有点拙劣、有点土味的“县城美学”包围。

杨丽萍是《一场》的艺术指导，但这部作品和她之前的风格大相径庭。一开始，她更希望大朱的处女作能更民族、更深邃。没想到，《一场》的面目很市井、很直接。“杨老师很爱我，我也很爱她。她接受了我的风格，给了我很大的创作自由，也给了我很多指导，让我更好地展现我的身体能力和技术。她说毕竟第一步嘛，你就自己大胆去做，做你喜欢的。”

县城青年大朱

一场游戏一场梦

《一场》是从音乐开始的。观众被大朱领进小城KTV，听醉醺醺的他拿话筒唱起《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不同年代的流行歌曲贯穿了整部作品，从邓丽君的《恰似你的温柔》到刘若英的《后来》到黄义达的《那女孩对我说》。

大朱说：“我挺喜欢老歌，并不觉得这些老歌现在听就太老了，反而还特有嚼劲，有魂儿。”

作品的名字《一场》，来自《一场游戏一场梦》。作品创作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贵阳下起暴雨，树被刮倒了，屋子里浸满了水，突然停电了。电梯坐不了，大朱只能爬楼梯，三十二层。他戴上耳机随机放了一首音乐，正好是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一回到家我推开门就决定用‘一场’来定义这个作品。”

被塑料布围绕的“黑匣子”，让观众穿越到南方小城的夏夜

第一次当导演，好友巩中辉问他想要做个什么作品？大朱说想做一个真诚、接地气、内心剖白式的作品。不少现代舞创作走着“去叙事、去情感”的路子，大朱偏要讲故事，讲的还是自己的故事。“我想做一个有温度的舞者，所以要从自己出发。我就想把自己、把自己的情感和经历扔在舞台上，真实而拙劣，哪怕失误也好，没那么准确也好。”

他回顾自己的成长：县城少年、杀马特、混网吧打游戏的日子、无疾而终的初恋……他在舞台上无数次被摔打，又无数次爬起来。最后白茫茫一片雪，覆盖了一切。如果这个故事被写成小说或是拍成电影，大概会是有点狗血的“青春残酷物语”，但舞蹈恰到好处的留白，挽救了《一场》。“这就是我的故事，既不繁华，也不寡淡。”大朱说。

《一场》的视觉设计何欢也是一名舞者，这是她第一次尝试“造景”。她用白色的半透明塑料布把整个舞台围起来，入口处用胶带贴出歪歪扭扭的“一场”两个字。塑料布在舞台上飘来飘去，一碰就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塑料布很廉价，也很美。”《一场》兼制、曾和大朱一起参演杨丽萍《十面埋伏》的巩中辉说，“我们都很喜欢五条人，塑料袋是他们的符号，看似廉价庸俗，其实很深刻。贵州师范大学门口有个地方叫煤矿村，有很多路边摊，满满油烟味，满满生活的气息。老百姓的真实生活，人的亲情爱情，这是我们创作的来源。”

《一场》舞者和观众们合影

观众是作品的最后一环

《一场》中，四个男舞者以花衬衫造型登场，唯一的女舞者吕程亮，一条连衣裙，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每一根都在跳舞。

“在排练的过程中，我们都找到了青春时代的共鸣：杀马特，齐刘海，耳钉。我们差一点就走偏了，要以杀马特造型出现在大家面前。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些符号没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留住那个时代的温度。”吕程亮说。

整场表演，观众三面围坐，离演员们很近。霓虹灯摇晃，在塑料布上投射出迷离的光影，大朱和舞者们邀请观众上场，与他们共舞。舞者高卫把一个女孩请上台，拥抱着她，女孩也很自然地以拥抱回应。“拥抱她的时候，我把她当成一个角色，一个我内心构建的角色，或是曾经在我生活中出现过的人。”高卫说。

演出结尾，新裤子乐队《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响起，观众们再次被请到舞台中央，跟着舞者们一起，蹦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野迪”。

《十面埋伏》里的大朱

演后谈环节，一个又一个年轻观众和舞者们互动，最后，话筒被递到一位年长的女士手上。她说：“这些耳熟能详的歌，让我想起自己的青春。‘一场’大概就是一场青春，一场人生吧。如果说今晚我看懂了什么，那就是，青春是可贵的，错过了就无可挽回，祝福在场的年轻人。”

演出结尾，演员们和观众一起“蹦迪”

“观众是作品的最后一环。”大朱对观众说，“你们的参与，给作品带来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很多事情都是无法确定的，一旦确定就失去了颜色。这场表演没有你们是不完整的，一群无所畏惧的人在一起就是节日。如果这是《一场》的最后一场演出，你们走了，我可能会哭。”

栏目主编：施晨露 文字编辑：张熠 图片编辑：苏唯

图片来源：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剧场提供

来源：作者：吴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