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电影夫人（头条号签约作者）

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大地。

下人们抬着梅珊（何赛飞 饰），急促地向死人屋走去。

远景镜头没有拍她哭喊挣扎的惨状，却频繁切换到颂莲（巩俐 饰）脸上。

从她惊悚不安的表情，观众感受到一股脊背发凉的彻骨寒意。

杀人了……

当颂莲说出这句话后，她疯了。

一个19岁的女大学生，本可以有美丽的人生，然而没有。

高墙大院的陈府深宅，扼杀了她的青春、梦想、爱情、灵魂。

相信看过《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朋友们，都不会忘记这部经典。

时光荏苒，转眼离它上映已21年了。

如今重温，发现隐藏着诸多人性之黑。

一

影片伊始，是颂莲和她继母的对话。

因父亲去世，家里没了财源，她被迫辍学。

尽管接受过五四以来的新思想，但颂莲并无独立、自由的能力。

他仍然依附于家庭，要依赖男人才能生活。

父亲活着时她有依靠，如今只得听从继母安排。

可见，女性想获得独立人格，先得有养活自己的能耐才行。

没有经济独立，何来独立之人格？

颂莲既无奈于命运的安排，又有少许叛逆和反抗精神。

她知道继母爱钱，所以提出嫁给有钱人，哪怕做小老婆也无所谓。

而继母也没反对，反正受益的是她。

必须指出，此时颂莲涉世未深，她甘做姨太太，多半是赌气任性。

继母先逼迫她辍学，又默认她当妾，实在狠毒至极。

明知是火坑，偏推她下去。

就这样，颂莲一半被迫，一半“自作孽”，高傲地走进了陈府大院。

但她哪里知道，一入宅门深似海，一帘幽梦是枉然！

二

跟随颂莲的视线，我们一点点揭开了陈府的神秘面纱。

这里既是老爷陈佐千的享乐天堂，也是女人们明争暗斗的修罗场。

陈府有个奇葩规矩，太太们要在傍晚时分候在院门口，等待老爷“点兵”。

方式是如果要去哪房太太屋里过夜，就在她的院子里挂上大红灯笼。

下人会给太太泡脚、锤脚，老爷则安心享受他的美好时光……

颂莲则将与三位太太，一个丫鬟展开争抢红灯笼的糟心日子。

最先和颂莲示好，热情待她的是二太太卓云（曹翠芬 饰）。

她对颂莲辍学及被迫嫁人的遭遇很同情，也屡屡说三太太的坏话。

毕竟她新婚之夜，梅珊以称病为由将老爷“抢”走是事实。

初来乍到的颂莲，尚无城府心机，也没有洞穿真相的火眼金睛。

只好以貌取人，选择相信二太太，并与她为伍和三太太斗。

颂莲仗着新人的优势，得到了老爷的宠幸。

她也敢于在老爷面前使性子，不懂得讨好老爷。

对陈家那些老规矩，什么锤脚、点灯、“点菜”权之类不以为然。

就像一个初入江湖的女侠客，一切跟着感觉走。

在人口不多的大院里，她并没有觉得孤寂冷清，更多是新奇。

直到她父亲的遗物笛子丢了，颂莲才发现了埋藏在大院里的秘密。

三

作为伺候四太太颂莲的下人，雁儿（孔琳 饰）自然不起眼。

可她其实是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人物。

颂莲刚到陈家，雁儿就没给她好脸色，因为她一直有做太太的梦。

颂莲的到来碎了她的美梦，所以她嫉妒、怀恨在心。

而她被安排到四太太房里做事，实则是二太太安插的眼线。

身为“顶头上司”的二太太，还指使她做了布娃娃的小人儿，以针刺来诅咒。

尤其玩过火的是，她在房里点了许多大红灯笼。

每当捶脚声在大院响起，她都会展开臆想。

只是她不明白，在陈府里下人就是下人，她的出身决定了她当不了太太。

由于寻找笛子的偶然事件，颂莲挖出了以上猛料。

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你看到的表面不一定是真实的。

二太太是真正的大老虎，笑面菩萨。

看上去特别面善，待人礼貌热情，体贴入微，实则心眼最坏，心机最深。

她派人往三太太的碗里投毒，想害死肚里的孩子。

她笼络下人雁儿，新人四太太，只为维护她在陈府的地位。

卓云堪称是陈府最善于宅斗的“业界大佬”，“厚黑学专家”。

四

领教了二太太，即卓云系的阴险狠毒，颂莲对三太太有了好感。

相比前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玩阴招，梅珊是个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

她对任何人不满，放在明面上。

她当面嘲讽颂莲，在新婚之夜扫四太太的兴。

在初夜第二天再次“抢夺”老爷未遂后，清晨便开唱京剧，吵得别人睡不好觉。

潇洒，刚烈，精致，敢爱敢恨。

正因为个性使然，没有心机，不懂得斗争谋略，也让她吃尽苦头。

在麻将桌上梅珊和高医生的私情，被颂莲发现。

生日时自感孤独寂寞的颂莲喝醉酒，不小心说出了秘密。

前来“好心”照料她的二太太知晓，三太太在城里被抓了个现行。

在陈府的严酷宅斗中，毫无心机又大胆妄为的梅珊被关进死人屋。

四个女人中，她是最有反抗意识的，可惜太过张扬个性。

只知道反抗，却不讲究方式方法，失败是必然的。

梅珊之死告诉我们，江湖险恶，没点“城府”光有个性会死得很惨。

五

大太太毓如在片中戏份不多，对府里女人们的争风吃醋“不感兴趣”。

一方面是年老色衰，难以得到老爷的恩宠。

她也有自知之明，不与三位年轻太太“抢食”吃。

再说人年纪大了，很多事会看得比较淡。

另一方面，她的儿子飞浦已开始接手家族生意。

所谓母以子贵，她“掌握”了部分财权。

加上是正室的名分，地位不可替代。

虽然她不参与宅斗，但不发声不作为本身就是帮凶的表现。

雁儿和梅珊的死亡，她是看在眼里的。

可她站在维护陈府规矩的角度，视而不见。

这是对她吃斋念佛的极大讽刺。

信佛于她而言不过是心理寄托，非是真信。

正是这样明哲保身的生存智慧，使她得以在陈府安然无恙地终老。

所以在三个太太中，她和颂莲的冲突也最少。

颂莲从初嫁入陈府的涉世不深，清高孤傲，逐渐被明里暗里的宅斗异化。

雁儿之死是她以维护男权秩序的身份行使权力的结果。

而梅珊的“意外”死亡直接冲垮了她固有的价值理念。

原来，身处高墙大院内明争暗斗的局面中，随时有殒命的危险。

六

最后来说下马精武老师饰演的老爷陈佐千。

他是封建宗法秩序和男权文化的代表，也是陈府的最高权力者。

他掌控着陈家大院里众人的命运。

张艺谋的设计非常高超，对这样一位权力的拥有者却戏份极少。

仅有的几次出场也都是远景或侧面和背影。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极好地表达了权力的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对他而言，女人不过是发泄私欲传宗接代的工具。

他纵然有四方太太，但他谁也不爱。

娶颂莲是因她是大学生，年轻貌美，让他有面子。

雁儿跪在雪地晕倒，虽然被送往医院抢救，但不是出于爱心，而是保全自己的名声。

不想传出陈家虐待下人的谣言。

梅珊死是因她的私情丢了陈家的脸面。

所以，尽管她先前得到老爷不少恩宠，却还是难逃一死。

虚伪自私，冷漠无情才是陈老爷的本来面目。

《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人物，被“囚禁”在陈家大院。

围绕着大红灯笼所隐喻的性和权力展开一系列明争暗斗。

封闭的环境，僵化的规矩，阴森的秩序，最终异化了人性。

雁儿和梅珊的死，颂莲的疯，既是封建礼教的侵害，也是人性之黑的扼杀。

想起颂莲对三太太讲的话：

在这个院子里，人是什么呢？像猫像狗像耗子，就是不像个人！

因为人性被“吃人”的礼教严重扭曲。

《大红灯笼高高挂》关乎对传统文化中一系列糟粕的批判反思：

一夫多妻制、宗法秩序、男权体制……

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里有一句掷地有声地发问：

从来如此，便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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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电影夫人，独立影评人，头条号签约作者。写影视，也写娱乐圈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