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传》成情景喜剧高峰，编导演集体陷入魔怔

大家好，欢迎来到《国剧60讲》第二季。我是主讲人李星文，今天这一期，我们接着聊尚敬导演创作电视剧和电影《武林外传》的故事。

拍摄《都市男女》时，尚敬就和宁财神相约要做“新”喜剧。 “做一个真正意义上有原创性、标新立异、多少年都不倒的喜剧。”这部剧就是《武林外传》。

《武林外传》的故事在虚拟的朝代发生，以关中小镇“七侠镇”中“同福客栈”为主场景，女掌柜佟湘玉和她的几个伙计上演了欢乐的戏剧人生。

四面出击，八面来风，这部剧对形形色色的社会现象进行了模仿、讽刺与搞笑。

尚敬要求《武林外传》既要得传统现实主义的精髓，也要有后现代主义的戏仿，既要有无厘头的点缀，也要有黑色幽默的趣味。

嬉笑怒骂、夸张搞笑还不够，还要深情的赞美。要不拘一格，各种手段融为一体，既要传承经典，又要离经叛道，既要追求喜感，又要注入温情。

在筹备阶段，出品人郝亚宁看好《健康快车》，而尚敬觉得行业剧的辐射面有限，更想拍《武林外传》。为了完成后者的拍摄，尚敬答应先拍前者。

发行阶段，尚敬又和当时央视文艺中心的主任朱彤打包票：《武林外传》一定能播得好，最终争取到了在央视八套黄金档播出的机会。

2003年，尚敬拍摄了《炊事班的故事》第二部，宁财神着手写《武林外传》剧本。他们遍寻拍摄场地，最终在平谷一处山脚下搭建影棚，真正开机已经是2004年底了。拍摄地远离城市，剧组形成了很好的创作氛围。

这部剧集合了尚敬之前用过的演员，以及能调动的其他演员资源，很多大牌演员前来来客串，比如王学圻扮演了小郭的父亲郭巨侠。

宁财神先写了80集剧本，拍到一半，投资人一看景也置了，戏也不错，干脆又追加了80集。2005年春节期间，剧组停工等剧本，节后拍完。

既然是要在央视播出，尚敬要求编剧每集最后都要点题，要有明确的价值导向。“说教”有正面的作用，有时会形成另一层半真半假的戏谑效果。

舞台在客栈，但人物之间的关系是家庭式的。叙事不是现实主义的，表演又要有现实主义的依据。拍摄中，尚敬要求演员要达到“魔怔”状态。

“魔怔不是上来就癫狂发疯，而是必须扎实体会角色，建立起角色的信息和气息，然后带着这些和其他人物一起交汇、适应、变化，创作出极其生动的段子和神奇的表演。‘魔怔’一旦形成，错的假的都是对。”

比如，第二十四集郭芙蓉脸上涂了辣椒那场戏，她和秀才这对欢喜冤家一直闹别扭。一般来说，那场戏搞笑之后就完成了，但尚敬那个时候停了下来，琢磨了很久后，决定让两人抱着哭起来。之后李大嘴傻乎乎上来，最终让观众回归笑。

尚敬喜欢这种悲喜交加的杂糅，把现实主义的教诲和后现代的嘲弄结合在一起，他觉得这才是年轻人喜欢的味道。

拍摄过程很欢乐，拍完以后宁财神看了有些懵，他觉得跟想象中的效果不一样，尤其是跟英达喜剧不一样。尚敬安慰他说，“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等着这部剧大火吧。”

尚敬珍视宁财神的才华，但又不拘泥于宁财神的视野。宁财神是看着武侠小说长大的，尚敬对武侠小说并不特别珍爱，敢于破局，敢于往里加东西。宁财神的剧本天马行空，尚敬可以顺着他加倍狂欢，也可以逆着他回归现实主义的大地。

这部剧是一边拍一边剪，杀青一周后，成片基本就出来了。最初的审片人完全不适应《武林外传》的风格，看了一集就开骂。

央视赶紧换了一批审片的人。他们之前看了《炊事班的故事》，充分接受《武林外传》的风格，一个镜头、一句台词没改就通过。朱彤决定拿这个新东西贺岁播出。

从2006年1月2日开始，《武林外传》一直播到了大年三十。央视一集要播40分钟，但每小集只有20分钟，有时候故事还不连贯，怎么办？

尚敬就用上了古典小说的章回体，用对仗句把两小集强行连缀成一集。第一集就叫：郭女侠怒砸同福店，佟掌柜妙点迷路人。这种急中生智之举，后来被视为形式创新。

开始收视不好，传统的央视观众不大接受，而目标观众还没找到庙门。剧组做了一些公关应对，为这部剧赢得收视蓄能的时间。后来，网上的自来水越来越多，形成一股热议的洪流。收视的压力全然解除。

口碑一旦形成，发行的工作就好做了，每天接到各地的诸多求购电话。台湾和香港的电视台也来买剧。反复重播之后，这部剧成为网络时代的经典喜剧作品。完美世界买了《武林外传》的游戏改编权，也是大赚特赚。

几年之后，《武林外传》原班人马打造了同名大银幕电影，在贺岁档出击。影片的故事围绕“同福客栈”面临被拆迁的处境展开，佟掌柜带领伙计们与地产商进行斗智斗勇。影片于2011年1月26日在中国内地上映。

剧中人不再只是在狭窄的摄影棚里活动，进入了真实的外景山水中。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也不再是简单的花架子，而是有了专业动作导演的设计。掌柜和伙计们的招牌台词尽数保留，借古讽今的表达风格也予以保留。

这部电影的票房接近2亿，是个赚钱的项目。但显然不及剧版更受观众的喜爱。看网络上的反馈，有人嫌弃动作场面过多，有些还挺血腥；有人觉得小荧屏上的包袱拿到大银幕上去抖效果不佳；也有人觉得少了剧版里人物之间的亲密关系，主线故事挤压了生活信息……

但不管怎么样，尚敬已然成为一个执导过小品、情景喜剧、普通电视剧、大电影的全方位的导演。而《武林外传》也在客厅和影院里留下了自己的印迹。

2006年，尚敬执导了俞白眉编剧的平民剧《房前屋后》。那之后，尚敬又拍摄了《卫生队的故事》《无敌三脚猫》《疯狂外星人》等情景喜剧，但热度都没能超过《武林外传》。

在尚敬看来，这与情景喜剧的独特性有关。“一部情景喜剧再好，第一年往往都不会红，都是要等到第二年甚至第三年才能红。像国外的《老友记》《生活大爆炸》等剧，都是在第一年播出后考虑停下来，而后坚持播出，才最终为观众喜闻乐见。”

中国电视剧的独特考核机制，要求第一部剧就要打响，才能考虑后续的创作。情景喜剧往往第一部还在蓄力阶段，没能达到所期望的热度，后面的剧集也就不会有了，这也是情景喜剧后来难出好作品的原因。

尚敬说，“情景喜剧应该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宝贝，是个少爷，穿得漂漂亮亮、白白净净，惹人喜爱。但曾几何时情景喜剧变成了乞丐。”

另外，国外的情景喜剧有两个法宝：性玩笑和政治讽喻，这个在我们的创作环境中也行不通。

尚敬表示，情景喜剧要想重振威风，就必须注重它的体裁和题材。一方面，体裁要求情景喜剧就是在一个固定空间里、讲述一群人的生活，并一直延续下去。

另一方面，还要注重情景喜剧的题材和内容创新。“必须体现当下年轻人最关注的现实生活，并且是能够引发广泛共鸣的合家欢题材。”

尚敬大胆预测下一部情景喜剧的爆款将会是“拿财富说事儿”。

在《炊事班的故事》里，胖洪曾慷慨激昂地说,“好男人,应该是视金钱如粪土。”大周拿起桌子上的一块钱硬币,边看边说,“这东西怎么能看出来是粪土？”在尚敬看来，财富关联了婚姻、家庭等社会的各个侧面，值得深入书写。

尚敬不担心抖音、快手的视频段子取代情景喜剧。前辈先贤传下来的千锤百炼过的戏剧结构永远不会过时，门槛低不会始终是优势，抖音、快手也会向高阶进化。

近年来，尚敬尝试了革命历史题材的喜剧《小宝和老财》，都市情感题材的《前夫求爱记》，以及青春成长题材的《青春集结号》，这些剧已经陆续上线。他在2018年拍摄的古龙武侠剧《欢乐英雄》，仍在等待播出。

未来，他还是要回归情景喜剧的大本营，做鲜活的故事，写可爱的人物，展现这个时代中的家庭生活、集体生活和爱情友谊。

主讲人 | 李星文

编导 | 吴勇

摄影 | 吴勇 宋新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