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战争片，逐渐走向成熟

作者：竹琳

近日，“第六代导演”管虎执导的电影《八佰》正在热映。影片富有视觉冲击力和灵魂震撼力，让观众在为抗日勇士视死如归精神感动落泪的同时，产生了更多的联想和思考。

1937年7月，日本帝国主义全面发动侵华战争。8月初，上海形势顿时紧张。面对强敌入侵，原本象征买办资本雄厚财力的四行仓库，成为国民党军的最后一座堡垒。八佰，是个为造声势对外宣称的数字，实际兵力只有一半。在这巍然屹立的铜墙铁壁里面，奉命死守的正规军与逃兵等混杂在一起。在激烈的战斗及战斗间隙中，不同身份、不同阶层、不同立场的人物角色，被集中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里逐一展示。

片中，随着两军之间战斗的推进和升级，不同人物的特点被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无论是起初被残忍命令吓得失控，在楼顶东奔西跑，后来却顶着敌军飞机的狂轰滥炸，奋不顾身护佑国旗的普通士兵；还是起初在苏州河南岸持观望态度，后来被谢晋元及其部下的举动所感染，纷纷捐钱捐物支援北岸的中外各色人等；无论是贯穿全片、“漂浮”在奇异战场上空的各国观察员，以及将记者的相机镜头推向对面壮士的香艳电影明星，还是每年都前往四行将士牺牲的原址点一支蜡烛、摆一碗酒酿圆子来祭奠的老阿婆；无论是镜头画面时间长短，还是各色人物出场……《八佰》为观众从不同角度重新审视和理解四行仓库保卫战提供了启发。见微知著，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厚重历史中，这一页颇为耀眼和发人深省。八佰是一个符号、一种象征，背后是鲜活丰盈的人性。

诚然，《八佰》迎合了今天的观众对于电影工业大制作、大手笔和大场面等的青睐。作为第一部用IMAX技术全程拍摄的华语电影，《八佰》中，四行仓库与苏州河两岸场景的精心仿制搭建，远近俯仰各个分镜头的切换衔接，这些形式和技术的确营造了真实立体的效果。但除去这些因素外，《八佰》的意义和价值，更体现在导演和编剧所选取的独特拍摄视角。

战争是一种矛盾尖锐化到正面冲突的极端境况，围绕四行仓库这座谢晋元指挥坚守的淞沪会战的最后阵地，《八佰》塑造了谢团长、老葫芦、端午、小湖北、羊拐、老铁、老算盘、杨惠敏等令人印象深刻的群像。他们性格和经历迥异，无论是英勇不屈、大义凛然者，亦或是胆怯被动、贪生怕死者，在日军四天四夜的围困、劝降和强攻下，都经受了直抵灵魂深处的磨砺和考验。从而，他们目标一致、同仇敌忾，用热血和生命捍卫了民族尊严，书写了光辉历史。

新中国成立以来，不同时期均有取材自中国革命史且可圈可点的战争片问世。它们既是对革命先烈浴血奋战的缅怀致敬，也是在警醒和教育后人珍惜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牢记振兴中华民族使命。这一类型片，在新中国电影史上占据着显要位置。从二十年前让国人耳目一新的《拯救大兵瑞恩》《珍珠港》，再到近年来的《血战钢锯岭》《1917》《紫日》《南京！南京！》等，都在战争类型片的基本立足点上扩充了多面向的内涵。具体来说，就是从正邪黑白二元对立，向着由战争本身激发的关于生命、善恶、权力和欲望，以及青春、爱情等的思索和追问探路。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也是一场觉醒的造梦。

拍出震撼人心的效果，设计纷繁复杂的场景，如今已不再是难题。先进的技术，也是成就《八佰》的有力保障。不过，在感动、敬仰、铭记的同时，我们作为观众应当欣慰的是，从“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到《八佰》中或名垂青史，或平凡如尘埃的角色，中国战争片逐渐走向成熟。《八佰》再度唤起了人们对家国的深度认知和真挚情愫，对正义、尊严的捍卫与追求。片尾，四行仓库与周围现代化都市的同框，带给人无尽的启发和联想。《八佰》似是联结过去与现在的心灵密码，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历史，却照亮了未来的道路。（竹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