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鞍华：女人七十，依然是黄金时代

这几天，一直都有好消息。先是关闭了174天的电影院重新开门，接着上海电影节同步回归，然后就是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就宣布本届终身成就金狮奖颁发给许鞍华导演。她是全球首位获得该奖的女导演，许鞍华表示，“我很开心听到这条消息，并为获奖感到荣幸！开心到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只是希望世界上的每件事都能很快变好，每个人都能像我此刻一样再次感到开心。”

其实许鞍华获奖一点也不意外，她一直是华语影坛独一份的存在。

老女孩的天真不妥协

许鞍华的电影作品涉猎多种不同范畴，包括文学改编、武侠巨著、半自传体、女性议题、社会现象、政治变迁、以至惊悚电影。每一部都能为观众带来一种熟悉的陌生感，突破日常感觉的习以为常，复活了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日渐枯萎的感觉，唤醒其内心永无止境的探索内驱力。

许鞍华（蒋立冬绘）

坊间称她得奖专业户、影后制造机，曾六夺金像奖（且是唯一一位）、三斩金马，参演其电影的演员有钟楚红、梅艳芳、张曼玉、李丽珍、春夏等等，但她却依然要为新片的投资犯难发愁，为人知晓的便是差点中途停拍的《天水围的日与夜》。“基本上我的每部电影都是冒险，他们不敢投资很正常。”

“想成为一个导演，要学会等待。”从1982年拿到第一个金像奖最佳导演，到今年2020年获得威尼斯电影节终身成就奖刚好是38年。岁月流逝，她却对万事万物始终保持着少女般的听觉和触觉，少女般的不妥协和不世故，精力旺盛地出入所有的电影类型，在资本的加持下，依然能够平衡商业考量和自我的艺术表达，拍摄出属于自我风格的影片。

许鞍华今年已经73岁了，如果不是特别提及，大概很少人会把这个常年顶着冬菇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很爽朗的导演和老人家联系在一起，但透过她的作品中女性可以看到她本人，如同《桃姐》里的桃姐一样，内心坚强，纵然老去，微笑常在。

独到又细腻的女性角色

作为导演，许鞍华身上的另一大特质，就是女性。

虽然并不应该过分强调其女性的身份，尤其是在当下，突出“女性”也容易被某些激进者吹毛求疵，但不得不承认，在目前仍是男性主导的影视圈里，女性导演确实是值得被关注的群体。不过，许鞍华女性的这一面，其实更多地体现在作品之中。

《客途秋恨》是抗战滞留中国的日本女人与在广州籍香港长大的女儿之间的故事。大时代下小女人自我救赎之旅的针针见血，可怜，却也可爱。《女人四十》里萧芳芳饰演的阿娥为人母、为人妻、为人媳和为佣工，在不同的人生角色中转换着，尝到了作为一个女人常态下几乎所有的滋味。

《天水围的日与夜》里的贵姐，平淡如水，却又隽永如书，《桃姐》呢，顺服又硬挣。还有《黄金时代》中的萧红，永远犟犟的。《明月几时有》里的张咏贤，那么遥远陌生，你看不得她一丝受苦而她偏偏在你眼前受尽苦。

她作品中的女人，都如她，真是少女心，不是娇嗔的，全世界男人都该爱我的少女心，而是拘束的，郑重的，高贵的，不动声色。没有繁华盛放，只有温情似水，毫不夸张取宠，只剩和煦如光。

这些女人或许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或许是无法言说的同性恋人，也可能是个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小老太，但在许鞍华的眼里，她们都具有独特的存在价值。她并没有安排惊心动魄的大场面，而是用走心的朴实真挚又文艺式的腔调，让观众联想到现实生活的点滴，巧妙地向观众传达她对于女性的推崇和赞美，也让我们深刻体味到平淡生活的酸甜苦辣和人情冷暖。

十年一部张爱玲

许鞍华三度把张爱玲搬上银幕：《倾城之恋》紧跟原著，《半生缘》略重改编，而今《第一炉香》的海报业已出炉，上映在即。

张爱玲和许鞍华倒也是有共通点的，相比于恋爱的寻常手法，一个拿笔，一个用镜头，描述起家里的那些事，都有老辣世故在。

许鞍华看过很多张爱玲小说，《半生缘》这个故事特别吸引她，所以她最想拍的是《半生缘》，但因为档期问题先拍了《倾城之恋》，不是很理想，只获得了第4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原创电影音乐，票房更是输得一败涂地，许鞍华也被批评得一钱不值。

十多年后，许鞍华带着《半生缘》卷土重来，这部电影找来了黎明、吴倩莲、梅艳芳等坐镇。总算，保住了许鞍华的金字招牌。梅艳芳也凭借“顾曼璐”一角勇夺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配角，也算是对张爱玲的交代。2009年，许鞍华还曾执导根据张爱玲同名小说改编、王安忆编剧的舞台剧《金锁记》，也大获成功。

如今又一个十年，许鞍华选择了张爱玲的经典《沉香屑·第一炉香》从未被人动过，这可是张爱玲写的第一篇正式小说，但由于男主和女主都不是很符合小说中对主要人物的描写，未开拍便引发争议。对许鞍华来说，无疑又是一件挑战的事情。但正如她自己所说，“无论是写东西还是拍戏，你不做新的东西跟冒险，不停地在做已经成功的事，那有什么作用呢？”

想来，这么多年，能坚守自己坚守的，还能保有创作的热情，这样的导演对于华语影坛来说就已经弥足珍贵。而作为影迷的我们，最幸福的大概就是能在大银幕上看到更多署名许鞍华的新片。

编辑 - Giselle

撰文 - Gi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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